比起留下的人,伯承他们更需要你的机智。小小年纪,阿爷本不该让你去冒险,但阿爷早已不将你当作孩童看待……阿爷也在十岁出头时,便随你们轩祖征战,也算我戎胥的传统吧……阿爷现在任命你兄弟为戎胥国的少年百夫长……此行万事小心,伯承和来儿会全力保护于你,就算这一百多人全折损了,阿爷也不允许你有损……今晚过后,阿爷与莘伯的芥蒂全消,两方协力,守个半载一年也不成问题。周昌小子想踩着老夫成其威名,异想天开,哈哈~”
近两百人,四百骏马,趁夜杀出了城,身后的城内留下了四起的嘶杀声。
东西两座城门,周人重兵于西,而东门仅有两千之数,更以彭人为主。
一来兵力不足以围死城郭,二来周伯昌也不信赫赫凶名的戎胥伯会逃走。尤其在听信了刺客传话,料定戎胥伯不死也是重伤,再与莘国暗使两相印证,今晚闻讯时,真以为是两国反目,戎胥残余败逃。
戎胥诸人持着长矛长戈,策马疾冲,少顷便狠狠凿穿了敌营,除了少数伤亡,并未留下活口给周人,倒故意在马上喊话,将三族内乱的消息散播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唯独不在仲牟预料的,便是莘伯和阿爷为了取信周人,命人砍了几十个青壮奴隶的人头,充作战死的戎胥族人,来做最后的试探。
周伯派出两千余精锐追赶,但战车笨拙,战马不多,又如何追得上一人双马的轻骑,追了一夜便只能无奈放弃。
千夫长戎胥伯承率百多精锐,一路向地势愈高的西北进发,又西折向洛河而行,马不停蹄。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周国探子,都远远避开了。待众人渡过洛河,便径直来到蟜山山脚。
传说蟜山乃黄帝陵寝所在,稍一打听,便从这一带的村邑获知了帝神教的轩辕祭台所在。
在殷都,虽与那些巫士起了龌龊,但戎胥伯既已应承在国中建祭场,又奉上了黑匕,双方也算恢复了面上的和睦,何况这方偏远,消息不会灵通。
东母祀不在祭台,众人只能将周国之事通禀给主事的巫祝,又以百匹损了蹄的马为供奉。巫祝见戎胥慷慨,又被说服崇国一行乃大功一件,便亲随戎胥和伊氏前往,于是队伍也自分出了五十余人南下崇国。
离开轩辕祭台,百余人为了最快西越蟜山,便沿着洛河一条直插山中的支流,向西蜿蜒而行。在这群高手眼力,并不畏惧崎岖的山路,纵然峭壁也未必拦得住他们,倒是马匹反而拖慢了行程。行到半途,便将马匹尽数弃去。
这一夜,赶上山中暴雨,众人便在高处寻了一山洞避雨。
戎胥牟冥想打坐了个把时辰,便在众人团团围护中就地而眠。
他又一次梦到了那盘膝的女子,如今明白她也是打坐之姿,且这次似乎清晰了些,依稀能看出一身黑衣,她依旧说着“还有一个”之语,只是这次他也确定此女与那“草芥”之言的温柔女声并非同一人。
“你究竟是谁?还有一个甚么?”仲牟在梦中喊问。
陡然间脖颈一阵发烫,继而眉心也跟着热起来,半梦半醒间,他自然而然盘坐,肚腹间那只窜动的小老鼠,似乎一下子便长大了许多。
那股烫热忽然自脖颈涌散开来,渐渐遍及全身,四肢胀痒难耐,便在迷迷糊糊间起身挥了两下拳脚,只觉一阵舒爽,于是下意识地炼起桩法,从蛇桩到麋桩又回到蛇桩。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热散尽,他才猛然醒来,睁开眼时,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倒卷身躯,头竟能从两腿之间穿过,贴在地面,犹如蛇一般卷曲。
心中刚刚窃喜,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漆黑中,四周静悄悄,哪里还有族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