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侍郎家。
陆侍郎捋须打量陆睿,“家里的事情都妥了吗?”
“妥了。”
“可见到她?”
“没有。”陆睿道,“去得太晚,灵柩已经送回余杭。只祭了祭。”
陆侍郎又问陆正夫妻。
陆睿道“父亲很好,母亲因伤心过度,不思饮食,如今在调养。我女儿如今五岁,正是顽皮的时候,不敢再劳累母亲,我将她带到京城来了。“
陆侍郎微感意外,想了想,道“送到我这里来吧。”
“六伯一片慈爱之心,我替璠璠谢过。”陆睿道,“只也不必劳累伯母。这孩子才失了母亲,又到了陌生地方,恐会多疑不安,我想将她放在自己身边。”
陆侍郎点点头,道“明日去翰林院销假吧。端午你不在,陛下还提起了你。”
陆睿道“好。”
陆侍郎看了看他神情,眉眼间十分平静。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他取出了陆正的信,“你还在往开封路上的时候,你父亲给我来了信,你看看。”
陆睿展开,目光扫过一遍,便又折上。
“你父亲说的都是正理。”陆侍郎道,“肯定得续一房,要不然……”
话没说完,便听见陆睿道“好。”
陆侍郎打好了腹稿的一肚子劝他续弦的话戛然而止,愕然。
奔妻丧归来的小陆探花,神情宁静。
“可以先订亲。”他道,“我守一年,出妻孝即可完婚。”
“此事,劳累伯父了。”
奔波一日,再回到家中,陆睿去看了看璠璠,见她精神还好,与她说了会儿话。
待天色黯下来,他也没有打算歇息,回到书房,召了平舟来“取家中账册与我。”
如今京城陆府架子还没完全搭起来,尚无单独账房。原本下人的身契也是在开封陆府的账房统一收着的,这一回,都带过来了。
一并带来的还有他的私房。
翻翻账册,对自己目前的资财状况在心里整合了一番,心里有了底。
“银子不要白放着。”他道,“明日开始,在京城这里置办些田产铺子。京城置产不容易,但不着急,慢慢收。六伯家的管事对京城熟悉,找他们帮忙。”
平舟道“是。”
陆睿道“找人牙子收些小子和小丫头,挑资质好的,宁缺毋滥。”
平舟愕然,道“要添人,不往家里边要吗?”
大家世仆多,代代繁衍。纵每隔些年便放出去一些,还有许多下人家里有人没有差事。
要是知道京城陆府要进人,都得争着把家里的小子、丫头送进来。
“不必”陆睿道,“在京城采买即可。刘稻媳妇是个能干的,等她生完孩子,让她管起来。”
平舟不敢再多问,只应道“是。”
陆睿就歇在书房里。
平舟退出去,刘稻问“今个没事了吧?”
“没事了。”平舟道,“可以歇了。”
刘稻便和平舟一起往住的地方走。只走了一段,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平舟落后了老大一截。
刘稻等他“干嘛呢?走快点。”
平舟抬头,神思有些恍惚。
刘稻察觉“怎么了?”
平舟低头,道“想元儿。”
刘稻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叹了口气。
平舟不再说话,只默默跟着刘稻一起走。
夜色浓黑,灯笼的光有限,心中有惧意的时候,便觉得鬼影憧憧。
平舟忽然道“稻子,我瘆得慌……”
刘稻道“我在这儿呢,你瘆什么瘆。”
为着元儿,这些天他偷偷哭过多少次。只要哭过,便是敷了眼,还是有痕迹,还是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