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谁,沐子晏并不关心,他负手立在当地,只去看那书房陈设,只见靠墙一溜书架,书架前一张大案,案上笔洗、笔筒、笔架、砚滴、水丞、镇纸一应俱全。大案旁一只画缸,里面插了数个卷轴。
沐子晏看得入神,耳边隐约听得秦江池道“念卿,你来做什么?”那叫念卿的女孩道“父亲,这是女儿刚缝好的香囊”
待他转头看时,秦江池不知何时已随那女孩子一块出去了。
沐子晏信步到那书架前细看,只见架上书籍甚杂,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甚至于要略方志。显然,秦江池涉猎甚广。
沐子晏随手拿起一册翻开,略略扫过几眼,便即放下,又去拿另一册。只是,他未料到那一册书甚重,一时未拿住,那书哗啦一声坠到地上,他俯身去拾,无意间发现在书架最下层靠墙处放了一只长长的锦盒。
他本不是个好奇的性子,只是这一次鬼使神差般,他将那锦盒拿了出来,锦盒虽是放在最底层,但表面十分整洁,显是常常擦拭。
沐子晏将那锦盒放置于案上,打开来,里面是一幅画轴。他将那画轴慢慢展开,那画用了工笔,落笔极是一丝不苟。喧嚣热闹的长街、川流不息的行人、形色各异的明灯,还有天中璀璨夺目的烟火,绘的正是上元节的情景。在画的一角,一个卖宫灯的摊子前,有一名女子站在那里,那女子虽只是个背影,但姿态娉婷,茕茕而立,望去赏心悦目。而就在那女子背后不远处,则是一名青衫男子,那男子面容宛然,痴痴地望着那女子的背影,仿佛欲语还休。
沐子晏看那画的落款,乃是“落晖山人”,正是秦江池的别号。
这幅画画得如此之好,不知秦江池为何不挂出来,非要藏于匣中。
沐子晏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他急忙将那画放入盒中,仍旧将那锦盒放回原处。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一时只觉心中砰砰直跳。
秦江池推门进来,道“殿下久等了,臣方才去处理了一点私事。”沐子晏忙道“无妨,无妨。老师,本王也该回去了。”秦江池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匆忙,但见他一脸焦急之色,便匆匆送了他出去。
沐子晏出了秦江池的宅子,已是月上中天。他负手慢慢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耳畔有林间的木叶轻响,脚下是一地融融清辉。他的心也仿佛安静了下来,踏碎一地月光,一步一步地走回客舍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秦江池也有,正如他方才发现那幅被细心藏好的画,那是秦江池的私事,他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
他走了一刻,猛地回转身,沉声问,“是谁?”只见树后慢腾腾蹭出一个人来,那人带了一脸讨好的笑意,“殿下,是、是属下。”却是杜渲。
杜渲与他年岁相仿,自他十岁那年出宫开府由詹事府指派给他做贴身侍卫起,两人便形影不离。杜渲人机灵,性子不似他这般沉闷,颇为活泼外向,也因为他的活泼,反倒冲淡了沐子晏心中不少的阴冷沉郁。所以,他便由着杜渲的本性,极少束缚他。
此次他来青冥书院,因为书院不得带随身侍卫仆役,所以,他只能命杜渲在山下三里余的浣花镇上等候。眼下看来,是杜渲耐不住来找他了。
杜渲脸上竟然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神气,“殿下自上了青冥山,便把属下丢在一边。”沐子晏好笑,“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杜渲道“爱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属下不管,属下就要跟着殿下。”沐子晏微有头痛,“书院有明令。”杜渲道“属下知道,殿下就不能想想办法。属下不在殿下身边,万一殿下遇到危险怎么办?”沐子晏不欲与他啰嗦,冷冷一眼瞥过去,杜渲立刻偃旗息鼓,“是、是,属下知道了,属下只是偷偷跟着殿下,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
沐子晏不再理他,举步便走。杜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