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功六十岁的人了,在四乡八里也算是名人,在处理苏老二和康素贞这件事情上,除了给康素贞一点表皮上的疼痛,在实质性问题上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呢?
苏老二若真的能娶到康素贞,那真是钟叔和钟婶儿对这个世上所付出的千辛万苦的回报。
那时我星期天是不常回家的,一来回家需要路费;二来大学生面临的很多实际问题已在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压力,那时我才觉得这个世上什么叫“不打自叫唤”事情了。
从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省城的发展进入了突飞猛进的状态,在省城的西部先后建成了几所大学,人们习惯的把这块地方叫“大学城”,那里的广场叫“大学广场”,那里的道路也叫“大学路”······。“大学”这两个字给了我们这一代人太多的神秘,太多的幻象,太多的现实,太多的幸福和太多的人生价值。
出了师范大学的校门往西大概有两里地的地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沟。那沟很深,有苏家屯那“黑眼沟”的二分之一多一些,沟的西面是省里刚刚建设的一个铝业公司,形势是很大的。
依着沟的西崖建设有十几个炼铝的娄子,一字排开大概延绵有十几里的长度。对着大学方向的沟西是一个储存生铝石的场子,一天24小时全省的生铝石都被那“十轮卡”拉到这里卸到那沟里,有很多的农民工便昼夜不停的在那沟下分捡生铝石,按挡次从沟底装进不同炼铝的娄子里。
因为那“十轮卡”往那沟里卸生铝石的时候是一道景观,就吸引了不少当时的大学生在周末去那个地方站在沟对面观景。
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和几个同学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一群的同龄人了,我们看见那一辆一辆的“十轮卡”车厢里的铝石装的山一样高,车厢并排悬在对面的沟边,随着一阵阵马达的轰鸣那车厢便慢慢的站立起来,到了一定的角度那山一样的铝石便一泻而下。随着一车一车生铝石往那沟下倾泻而升腾起来的阵阵“烟雾”和轰鸣声,人群里便响起一阵阵对劳动,对大自然,对人的主观能动性的感叹。随着那一阵阵“烟雾”的腾飞和消失,那生铝石形成的陡坡上便有一波一波捡铝石的人蜂拥进退,看得清清楚楚有的时候那大如牛的石块儿冲下那陡坡能把下面场子上停放着的汽车撞的前行好几米。
人都是有自保能力的,本能使那些人在乱石穿空的环境中自由地来来回回,他们为了生存练就了一身躲避从天而降石块儿的能力,为了养家连生命的安危都顾不上了。
这时我就想,我多亏考上了大学,要不然第一个被砸死在那石头下的就是我。
人群中一阵阵的高呼“美”,那种激动已经分不清谁和谁是校友了。
同学们在反复的感叹,“烟雾”在重复的升腾,我的神经已经麻木了,我扭动了一下僵困的身子,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桔红色校服的女生,她把食指含在嘴里,身子在激烈的颤抖着,两眼迸溅着泪水在止不住的哭泣,她的体型和姿势似乎在那里见过········。
难道是康素贞?
我后退了一步,仔细一看,就是康素贞。
当时,我吃惊的样子绝不亚于突然发现头顶那块儿天塌了下来。
我连忙上前低低的声音“贞贞”?
这时她也看见了我,我觉得她要爆发了,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的神情表明,顷刻间她就要爆发了。我连忙拉上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贞贞,你”,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她失声起来,远处的同学都把我们两个当成恋人了,指指戳戳的。
“你也在这里”?我问他。
康素贞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她抹了一下眼泪用手指着那片“烟雾”升腾的地方“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