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牧之提着一包草药,晃晃摇摇向家门走去,
母亲身体不好,十三岁的他就不得不肩负起这个家的担子,重些的活计他现在还干不了,于是就在镇上的药堂给人做童工学徒,看火熬药,帮打下手,
药堂管他两餐,这样他就省去了全家最大的开销一个半大的孩子就是个食物无底洞,每月不多的工钱再加上母亲的缝缝补补,也就勉强支持着这个三口之家的生计。
他还有个妹妹,总角垂髫之年,这样的家庭条件,在椰树镇还不算是最糟糕的,因为左家毕竟还有个老宅,占地不小,但照他们这样的过日子,卖掉老宅怕也是迟早的事。
左牧之的年纪,正是学堂读书最关键的阶段,读书科举似乎也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出路,但母亲在卖尽家里值钱的老部件把他送去学堂之后,几年的求学生涯却让人失望,
他根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跳脱,好动,人很聪明,就是懒的学,仿佛书本和他有仇似的,这让望子成龙的母亲彻底伤透了心,如果左牧之不争气,这个家就没有出路,妹妹始终是别人家的人,他们母子的未来在哪里?
左家祖上也是阔过的,这从他们这座传承数百年的老宅就可以看出来,虽然年久失修,但用料讲究,装饰虽不豪华,却处处透着大气,这也是他们唯一护身的财产。
祖上是商人,听说买卖做的很大,大的甚至超出了洲陆的限制,虽然左牧之不太理解,虽然他连这座小镇都没有走出去过,但不代表他不为此骄傲,有时他也在想,做这么大买卖的先祖们,是怎么把偌大的家产败光的?
走进家门,给卧病在床的母亲请安,拿出晚餐中偷藏起来的一块甜饼子塞给一脸希翼的妹妹,然后开始洗手熬药;他在药堂做事,嘴甜会来事,所以凑一份便宜的草药出来还是有可能的,用的都是药角裁料,也不值钱,所以当柜的也睁一眼闭一眼。
十来岁的男孩子,已经很能做些事了,虽然体力上还有所欠缺,但一般的家务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是一个平凡家庭的平凡的一天,有希望,也很渺茫;受欺压,也有人伸手;被窥觑,但也远没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毕竟,椰树镇的民风纯朴,而且左家这座老宅,也不是什么多么了不得的财产。
一家三口虽然清贫如洗,一盏油灯下,男孩喂药,女童嘘寒,却别有一股家的味道,人生百态,但最多的,还是这种安静普通的温馨。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是现在,就在屋顶,正有两个仙人凭虚而立,神识交流,其中那名女修,更是流露出自惭的愧疚怜悯之色。
“这,这,这是寒鸭师弟的血脉?怎么会凄惨如斯?我记的他的生意不是做的很大的么?”安然吃惊道。
李绩也有些感慨,实话说,他也是才知道寒鸭的血脉竟然如此沦落;在他心里,尽量不打扰寒鸭后代平静的生活,不把他们卷入修真界旋涡才是正理,可是却没考虑到,即使在凡世,也一样是没有风平浪静的。
现在仔细想来,几世经商之家落到这步田地,好像也没什么稀奇?原因太多了,子孙不肖,经商不慎,被人算计,子嗣单薄,天灾人祸……寒鸭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他不明白,其实究其本质,凡世和修真界其实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你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你的世界。
自身强大,是唯一的长久之道,哪里都一样,其实这跟修不修真没多大区别,除非你不在乎生存环境,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这样的家族血脉传承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寒鸭灵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子孙活的好好的,就是在要饭,会做何想?
修士对凡人的看顾,真的是件很尴尬的事,尤其在岁月的流逝下,好在他们这次游历西沙,偶然起意过来看上一眼,否则恐怕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