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其随行仆人取来纸笔。
“行一处,记一处,写一处,陛下还在,镇北王还在,你,也还在,灯等火灭,人等盖棺;
但为师想着,要是能多写点,多记录点,也能让后世人读之此段时,更为懂你。
别急,
为师知道徒儿你不在意这些,
但为师我在意。
不是为了徒儿你,还是为了为师我自己。
笔下春秋,基本皆为化骨之人,所幸大争之世于前,天下起浪潮,所幸徒儿你乃浪中撑蒿人,所幸为师还能有这个面子;
须知,
千年之后再回看今朝,怎么着都不可能跳得过你去。
若是后人读史至此段,
甭管是对你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是对你不敢认同觉得你心如蛇蝎,是对你讳莫如深不得加引,亦或者,能读懂你田无镜一二者,能共鸣你一二者;
总之,
他们必然都会怪罪老夫我在你的本纪中,为何不多写点,为何不再多写点,为何不能再多留一些关于你的笔墨,留与他们看?
镇北王,为师不熟,他也不稀罕搭理我这腐儒;
陛下,为师是怕问得太多,就离不得燕了,哈哈哈,当初在晋地闻人家,为师没怕,明言其三家分晋;在上京,为师也没怕,直记其得国不正;
但临老,临了,却变得有些惜命了。
扯远了,扯远了,
来来来,来来来。
自古史料之中,最喜色彩添融,读他人色彩时,为师常常嗤之以鼻,但对我徒弟,为师愿为你增彩!”
所谓增彩,就是用艺术加工的手法对历史人物进行渲染,让其更立体,比如编一些他没做过的事儿以及他没说过的话。
若是郑伯爷此时在这里,马上就能听懂,这不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么?对的,司马公当初就是陈胜身边的那根锄头,他亲耳听到的。
“为师这里,预备为你添彩三段,一段,于你年幼时,为师与你的问答为师问你,志当如何?你答曰男儿当有凌云志,横刀立马,再塑天下!”
田无镜摇摇头,这是编造的,他拜师于孟寿门下时,已经不是孩童了,心智也已成熟,怎会这般说话。
他师傅,身为史家,却当着自己这个徒弟也是当事人的面,编造他的童年故事。
孟寿继续道
“第二段,则是‘天下门阀之覆,自我田家起!’”
说到这里,
孟寿一拍大腿,
道
“徒儿,你可知,就因为这句话,其后千年,但凡有人读史,都将绕不开你这句!
俗人看的是你的绝情,你的冷酷,你的六亲不认;
但必然也有人,看到的是你的不易,你的付出,你的苦!”
田无镜依旧平静。
孟寿指了指四周,
道
“来来来,接下来为师还打算再增彩一个,待会儿大楚将军年尧将亲自来这里接为师归楚,年尧会问徒儿你一句话………”
田无镜道
“年尧不敢来的。”
不是不会来,而是不敢来。
因为有了郑伯爷当初在雪海关前的风骚之举,
导致这之后,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以及什么阵前对答问话,变成了没人敢做的事儿,都怕被来个斩首。
且田无镜本身,就是三品巅峰武夫。
他年尧,绝对不敢来。
孟寿猛地一拍桌子,
怒道
“不,年尧来了,他就站在那里!”
孟寿指着自己的那位仆人说道。
“………”仆人。
“他,就是年尧,你说,是不是?”
仆人指了指自己的脸,看了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