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侍女沏了一壶茶,半躺在一把藤椅上,一边呷着茶水,一边估摸着西域的局势。
直至现在,西域虽然不时有消息传回,却一片风平浪静。
阿拉伯人兵锋直抵碎叶城之北,却没有如想象那般占据碎叶城,继而狂飙突进杀向西域,反而驻足不前,已然屯扎了一月有余,究竟有何图谋,不得而知。
而吐蕃果然如想象那般自高原出兵直插西域,如今陈兵在于阗、疏勒之边境,随时皆可挥军西下。
一场混战并未如预想那般瞬间爆发,反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然而这并不是房俊所希望的。
他从来都未将阿拉伯人放在眼中,即便初次交战安西军战败,阿拉伯人亦不可能沿着丝路长驱直入攻入西域腹地,甚至直抵玉门关下,威胁关中。他最怕的就是吐蕃一旦认定有利可图,便悍然出兵截断安西军的后路,导致安西军首尾难顾、顾此失彼,在朝廷无力支援的情况下,恐有倾覆之祸。
最好的局面便是阿拉伯人贪功冒进,阵脚未稳之时与安西军大战一场,则安西军的胜率至少可以达到八成。
只要击溃阿拉伯人的军队,哪怕只有一次,吐蕃的谋算必将落空。
安西军挟大胜之威,加之吐蕃国内粮食空虚、政局不稳,松赞干布绝对不可能悍然命令吐蕃军队袭杀安西军之后路,从而与大唐面开战。
禄东赞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可如今阿拉伯人居然长了脑子,虽然不知其耍弄什么诡计,但稳扎稳打没有长驱直入悍然开战,这对于安西军的威胁便成倍提升,房俊的信心也不是太足。
毕竟后世媒体之上宣传的那些个被狂热信仰所武装起来的信徒们,悍不畏死决死冲锋,带给世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强烈了……
两天,现在只能拖住禄东赞两天。
两天之后再无理由阻止禄东赞觐见李二陛下,当他面对李二陛下提出吐蕃之条件,便再无回寰之余地,要么答应吐蕃的狮子大开口,要么逼得吐蕃恼羞成怒之下悍然开战。
房俊坐在堂中,手里拈着茶杯,愁的剑眉紧蹙。
这西域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按理说有李孝恭这样的当世名帅坐镇高昌,有薛仁贵这等盖代名将冲锋陷阵,纵然阿拉伯人凶猛似虎,亦应当有一战之力,总不至于如同眼下好似军覆灭一般毫无动静吧?
这眼瞅着拖延不下去,可就不得不考虑吐蕃所开出的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了,否则一旦丢掉了整个西域,大唐的整个国策就得改弦更张,再一次回到陆路防御的老路上来,刚刚开拓的由海路征服天下的战略,只能夭折……
房俊不想局势最终回到原点。
他努力了这么久,盼的不就是将这个帝国、这个民族从土地的束缚上挣脱出来,走一条注定会攫取更多财富、掠夺更多土地的海洋霸主之路?华夏民族有着地球上最优秀的基因,有着适应性、包容性最强的文化,数千年来因为种种原因而被土地所束缚着,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要能够领先一步,只要能够发现海洋所带来的巨大的利益,他相信这个民族将会缔造出一段从不曾在这个星球上出现,却注定要震撼这个星球的神话!
后世那等国破家亡、根脉差点断绝的窘迫之境,尚有无数的华夏儿女漂洋过海流落世界各地,然后凭借着勤劳聪慧的特质攫取了无数的财富,占据了庞大的资源。
若是身后能够有一个强悍的帝国作为后盾,他相信华人完可以殖民世界……
什么南美北美亚非拉,统统都是华人的地盘!
……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鼻端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才将房俊的思绪拉扯回来。
他愕然回头,便见到真德公主一袭宫装,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