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帝,三宫六院粉黛无数,男人又天生便是喜新厌旧的德性,能够如李二陛下这般在妻子去世数年之后依旧萦绕心怀难离难舍,的确是千古少有,称得起一句“性情中人”之赞誉。
只不过看皇帝这说话的意思,想必是要抓着老道在长安的时候,趁机给他把把脉调理一番,以便能够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吧?
对于这一点,孙思邈无可无不可。
医者父母心,眼中无贫贱,可到底身在红尘,又岂能当真餐风饮露、不食人间五谷?
然而却听见李二陛下续道“……朕有一幼女,乃是文德皇后所出,自由便身染气疾,时常频临垂危。这两年固然有道长教授房俊之法为其增强体魄,所幸不曾犯病,但到底沉疴未除,朕心中着实如焦似焚,唯恐一时不慎便步上亡妻之后尘……所以,肯定道长为其诊治,朕不胜感激。”
孙思邈愣了一愣。
居然不是为他自己诊病一求延年益寿……而是为其闺女治病?
这个李二陛下还真是……
面对兄弟手足之时能够冷酷残忍杀兄弑弟,面对父亲只是能够刚愎自用逼其退位,可是面对自己的儿女却又能这般无微不至爱护有加……当真是世间一奇人也!
这世上谁不知道遇到他孙思邈便等于向天借了半条命?
而眼前这位天下至尊有幸见到他,第一件事居然是为了自己的闺女治病续命……
孙思邈微微点头,笑道“这有何难?陛下且让殿下前来,让老道为其把把脉。不过老道固然有些名头,但大多是世人吹捧所至,这世上太多的疑难病症就算是老道亦束手无策,还望陛下心中有数才好。”
李二陛下早已龙颜大悦,一面命人前去请晋阳公主过来,一面大笑道“人力有时而穷,即便医术通神如孙道长者,亦难免有一筹莫展之时,朕又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但请道长尽心尽力,朕心中唯有感激。”
“陛下英明,就是这个道理。”
孙思邈对李二陛下印象大好。
古往今来,权力都可以将人彻底腐蚀。一个人当皇帝当得久了,难免会有一种“天下在手,天明在我”的错觉,认为这世间无论何事只要想干就没有干不成的,比如前隋那位英明神武却暴戾霸道的隋炀帝……
李二陛下这时才想起程咬金与房俊两人还站着呢,忙道“来人,快快给两位爱卿赐座。”
内侍赶紧搬来两个锦墩。
程咬金施礼道“老臣刚刚返回长安,随行之麾下兵卒尚未回归军营,老臣要赶去处置军务,便现行告辞。”
这是正事,李二陛下自然不会多留,当即应允。
程咬金再向孙思邈施礼道“军务在身,失礼之处还望道长海涵。若是道长并无俗务,还请在长安多待几日,亦好让俺老程尽一尽地主之谊,与您喝上几杯。”
孙思邈含笑颔首“那老道可就等着国公爷的请柬了。”
这位老神仙可不是谁都能约的到的,程咬金大喜,忙道“在您的面前,岂敢称一声国公?您老折煞晚辈了。晚辈现行告辞。”
言罢,大步流星走出大殿。
房俊啧啧称奇,浑不吝的老妖精也有乖得像一只小白兔的一天……
不过程咬金走了,他又岂愿多留?
忙道“启禀陛下,微臣亦是刚刚返回长安,衙门里尚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置……”
“得了吧,你那衙门能有甚事?”
李二陛下不悦的瞪他一眼,训斥道“能够得到孙道长的教诲,你可知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偏偏你这个混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容易见到孙道长,你这个记名弟子还不赶紧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难道想要躲懒不成?”
房俊无奈,只得乖乖坐到锦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