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权在手,谁也动他不得,但皇帝是真的没想动他……
有时候他也想不通,在做太子的时候心思敏感、乖张暴戾,怎地一朝坐上皇位之后却宽厚仁慈、心胸豁达?
一个人的性格怎地会有如此之大的转变?
又或者,太宗皇帝当初对待储君的策略是完全错误的,所以才导致自己的儿子时刻处于崩溃绝望之中,致使性格偏激、行事乖张?
但无论如何,能够有这样一位君主,实乃苍生之福。
程咬金叹息不已:“末将对陛下没意见,当然,对晋王也没意见,他俩兄弟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只要是太宗皇帝的儿子就行,否则末将纵然粉身碎骨也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说到底,还是被权力迷了心智,晋王‘封建一方’的承诺实在是太诱人了,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间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可曾还有立一国传诸后世、代代不绝之荣耀?”
李孝恭点点头,表示理解:“当初太宗皇帝也曾以世袭刺史、封建一方之事咨询朝中大臣,大臣们一致反对,也就不了了之。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太宗皇帝不过是以此试探而已,假若太宗皇帝真心实意如此,群臣岂能不欢欣鼓舞、欣然受之?没有谁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即便是圣人,也有自己的追求。但无论如何,大节不能亏。”
这话没什么意思,也就是拿起往日一桩秘辛随口说说,因为程咬金佣兵自重坐视叛军入城攻伐承天门的时候,晋王可没向程咬金许诺“封建一方”……
但到了这个时候,陛下都已经不予追究,他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程咬金也明白李孝恭言中之意,颔首道:“郡王放心,若非想明白这其中道理,末将又岂会主动撤出明德门,赶赴咸阳桥?请您回禀陛下,末将一颗忠心皆为大唐,愿赶赴咸阳桥阻断有可能攻伐长安之叛军,为扭转长安局势尽心竭力。”
“你能想明白这其中关窍,本王甚是欣慰。”
李孝恭喝了口茶水,淡然问道:“关陇门阀在此次兵变之中赌上了一切,非生即死,绝对不会坐视晋王兵败,必然尽一切努力联络关中各地驻军、门阀,宁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所以你此番赶赴咸阳桥,极有可能面对前来攻伐长安之叛军,不知你打算如何应对?”
这厮说是尽心竭力阻断意欲通过咸阳桥攻伐长安之叛军,但假若当真有叛军强攻咸阳桥,打不打、怎么打,怎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怎么说,并不代表怎么做。
程咬金为何敢左右摇摆、朝三暮四在陛下与晋王之间反复横跳?
就是因为他手底下有一支忠诚效死、战力强横的左武卫,这支军队被他经营多年,上上下下全是他的心腹亲信,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唯命是从。
不管是皇帝坐稳皇位,亦或是晋王成功上位,谁也不敢对这样一个拥有强势兵权的贞观勋臣下手,只能隐忍不发,还得笑脸相对、款待有加。
如果麾下部队打光了、打残了,程咬金凭什么敢慢悠悠行军故意胁迫皇帝?
故而如果当真有叛军强攻咸阳桥,程咬金指不定如何抉择呢……
程咬金摇头失笑,声如洪钟:“咱们之间还是生分了啊,郡王居然忘记了末将的为人……此番拖延行军固然有胁迫陛下之嫌疑,但末将亦是不得已而为之,末将可以不考虑自己甘愿受罚,但不能不考虑这些跟随多年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不忍他们受吾之拖累每个好下场。不过既然陛下既往不咎,那末将就还是陛下的臣子,知错就改才是正途,岂能一错再错?郡王放心,只要左武卫还有一个人站着喘气,叛军就休想有一人能过咸阳桥!”
李孝恭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但愿如此吧。”
程咬金挑了挑眉毛:“末将何曾在郡王面前妄言?请郡王拭目以待。”
而后转过头,对棚外穿着蓑衣立于一旁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