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石绍雍(臬捩鸡)这一逃,就几乎在没有机会停下脚步来了。因为,在他所经过的孝义、永安、平遥等城邑,都几乎是接二连三的降服在了太平军紧随而至的兵锋之下。
而沿途的张难堡在内的诸多坞堡、土围,也像是突然改弦更张似的,对他表现出来了某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和隐隐的威胁;他们似乎开始按照某种传统,自发拦截和劫掠这些逃亡的晋军溃兵。
因此,在大多数普通村邑和聚落在拉锯攻战中被焚掠殆尽,而从野外基本得不到任何补充和休息的情况下,石绍雍(臬捩鸡)这些残余人马,很快缩水到了最后的数十骑。
他甚至不敢沿着汾水支流的文谷水渠投奔,正在隰城(今山西汾阳)坐镇和对敌的李嗣源本部;因为位于分水上游多条支流交汇处的驷城泊,也发生了不明反乱。
因此,他只能靠杀马喝血支撑着,穿过这一片已然变得十分陌生和充满敌意的区域;最终才在太原府境内的南端枢纽之地——祁县,遇到了奉命从上党的辽州境内越过石会关和芒车关,引兵而还的七郎君李嗣本部。
只是当吁了一口气的石绍雍(臬捩鸡)就此叫门拍马进城之后,却发现街道上尽是萧条肃杀而几不见行人;城头上的内沿已经挂上了许多血糊糊的人头,从弥散在空气当中的干枯血腥味上看,却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些便都是些不识数的杀才,居然想要这个节骨眼上反水应贼;是以七将军的人马一来就具为齑粉了。。”
负责引领入城的将弁见状当即解释起来:
“原来如此,七将军郑乃雷厉风行、治军有道啊!治理此辈首鼠两端之众,终究是要靠果断杀伐啊!”
石绍雍(臬捩鸡)闻言不由如释重负的赞叹道:
然而,就在他不远处的一座门户禁闭的酒楼之上,好容易才从隰州任上逃回来的前县尉王如意,却是透过间隙死死盯着那城头上所挂着的诸多首级;其中不乏他所熟悉和亲善,乃至结好的同辈族人和同年子弟。
严格意义上说,他们这些年轻人窜连在一起,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城内的晋军后援就已然抵达了。然后,就在一夜之间风向彻底变了。随着那几个他所熟悉的同族相继失踪之后,一场大搜捕就突然席卷了全城。
然后,在不管有关无关一味捉拿、严刑拷打之下,很快就有熬不住松口胡乱攀咬起来;然后又好死不死的攀咬到了王如意所联系和暗示过的个别人家;然后,越来越多的同伴被牵扯出来;
而从隐居沦陷的敌境逃回来,却没有向北都朝廷及时禀报和继续效力,却是暗中躲藏起来四下活动的王如意,自然就成了过街老鼠一般的头号捉拿要犯,而惶惶不可终日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所一贯看不上眼的本房宗长王玎,却是出乎意料的站了出来而不惜花费了极大的利益和代价,说动其他几房的宗长一起给本家族长进言,晓以唇亡齿寒的厉害干系,而从北都请了一份晋王世子(李存勖)附署诏旨过来。
这才令正在城中拷打催逼的李嗣本所部,稍有收敛而没将事态继续扩大下去;但是作为相应的代价和交代,已经隐居多年的前王氏宗里守家人兼族老,人称“蒲半公”的王隐,主动出首而慨然赴死,成为了城头上人头中最为年长的一颗。
而王如意虽然能够侥幸活下来,但是却也落入到了来自本家族长派人严密的看守、监管和软禁当中;而作为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继续发挥作用下去。就像是那位大族长专门派人来对他所说的一样:
“你生死王门的人,死是王门的贵,从小就身受家门的庇护和恩泽,如今的一切也都是处置家门的缘故,且莫要想舍弃家门而自行其是;最不济,区区百十个子弟乃至更多的人头,宗族并非舍弃不得或是牺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