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坐衙日的周淮安也在图舆大厅里,处理着不断出现的日常事务和新情况。
“户曹禀报,这一批自淮南输入的新口,约有三千一百六十八人,其中壮丁一千又五十七人,年轻妇人一千五百六十五人,其余皆为孩童之属。。”
“照例壮丁放到山南道新开辟的庄子里去,再从中招募志愿者前往渝州开拓住屯;妇人安排到各地后勤部门的工坊场地里去,孩童按年龄分类进保育所和童子营。。”
“启禀都督,在关内迁转过来的这批人员之中,倒有小半数是各色长安丛林的僧人之属。。”
“对比普通识字人员的便准照例处理好了,没必要直接安排到各处寺院中去,先集中起来学习和观察一段时间。。谨防有奸细和别有用心之人就好了。。”
“义信大师请求在襄州鹿门寺别设新的佛学院,以效法岭內正本清源的泓化故事。”
“准了,不过传我令下,凡禅宗,律宗、净土、天台所属,皆可择选饱学之士罗列其中以为分院。。除原有需要修缮、扩建的屋舍和场地之外,不准再置任何别产物业,不接受来自外部的供奉和礼拜,所有用度编列成册再具体拨付”
“润州戍防区行船来报,本月月江东道境内,又有一百三十七名士子前来投奔了。。如今的几处招待所已经人满为患了?请求扩建场所。。”
“准了,待遇依旧维持一菜一汤,六人人单铺宿舍;反正抄没的空宅尚有的是。但是每个月的招募名额要酌情缩减一些,以尽量制造出紧缺的错觉来鼓励竞争。。再轮流安排人回去现身说法。。”
周淮安随即批示道。
“还要把他们尽量打散分开来安置,避免扎堆在一起抱团生事。另外多给联系一些文笔类的零工做,定期再组织起来拉出去参观和现场教育,不要让人闲着有机会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周淮安不有嘘了一口气,却是想起了后世史学界中一直亦有种说法或是猜测;
便是中晚唐到五代十国的战乱,其实也是那些不肯退出历史舞台的世家门阀政治集团,与不断涌现出来的新兴寒门庶族士人群体的长期博弈和对抗、拉锯。
因此,在中唐以来的藩镇割据在内许多大事件和变乱背后,其实一直有着广大长期不得志寒门庶族背景的士人,从始至终作为其中潜在的推动力和源源不断的人才补充。
或者说,这是他们这些随着社会进步,人口基数和剩余资源增多而新兴起的中下层士人,对于天然把持和垄断了上升通道和进身途径的门阀氏族,一种本能和自发的反弹;
毕竟,当氏族志里的高门大姓逐渐把持和垄断了中枢的政治资源之后,他们也就只能投到地方割据的藩镇势力中去求取前程了。
而当这种上下流动的途径被彻底淤塞和堵死之后,原本层出不穷旋起旋灭的农民起义和盲目性的骚动,也就得到了大量文人士子的加入,而开始在目标和诉求上发生脱胎换骨式的蜕变。
而随着这些农民起义逐渐摧毁和撕破了,朝廷大义和权威所能维系的最后一点遮羞布后,那些深受名分大义框架约束下的藩镇们,也自然失去了最后一些可以约束的枷锁和限制,而正式进入到五代十国草头争王的乱战中。
也许这对大多数百姓和士兵来说,这是一个持续噩梦一般令人挣扎不止的痛苦时代;对那些高门甲第也是从高高云端不断坠入泥尘,而崩解离析、粉身碎骨的绝望终末。
但是对于那些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就被世家大族给压制日久的众多寒门庶族士子,以及站在台面上而同样出身卑贱的武人们,却是一场打破枷锁而尽情飞扬和放纵上下限的狂欢盛宴时代。
毕竟,自从上古时代到现今的生产力和社会生活模式,已经不知道已经进步和发展了多少;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