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了,才让咋这些左近的乡户人,除了在田里扣食之外,还能靠卖气力再找些营生和进项回来;要是前几年的光景,那就只有家家户户上路逃荒的命了。。”
“不瞒您说俺也是逃荒路上过来的,那滋味可真是的官府可不理咱们的死活,那些豪门大户也是把咱当贼寇来防堵和驱赶;走城过镇的饿得狠了,草根、叶子、树皮甚至是膏土,那是见到啥就吃啥了。。”
“那会真是觉得人不像是人了,都是一口口饿得要死的畜生;在大路上,在河渠里,倒的一片又一片的;那些扎堆的野犬和黑鸨儿都吃不过来了;然后又被人偷偷逮了去吃。还有卖进城里充做肥鸡和豕肉的,因为这些玩意都吃得格外的肥壮硕大。。”
说到这里他满脸沧桑的褶子都像是绽开来了。
“好在义军来了,打破了官府的城开了大户,咱也头一回尝上了饱饭的滋味啊。咱就一气吃了小半盆一直塞到嗓子眼儿,差点挪不动地儿;却还有人实在是舍不得这饭食,硬是死命塞着自个儿,最后活活抱着肚儿撑死;或又是舍不得吐出来硬生生噎死的。。”
“再后来,太平军也接管了这地面儿,咱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从跟随的义军中被裁退了出去,回到乡里去参加大伙的屯田营生,承蒙庄子里的照看让我掌车和喂养牲口,也算是下半辈子有所着落了。。”
“咱们现在只盼得这般的好日子,能够随着太平军上下的福寿康德,万万年的长久下去啊。。十里八乡这两三年已经没有听说人饿死的消息了,庄子里也不断生养下来了好些个孩儿。。”
“您说那周大都督,岂不是得了真正天命和气数之人;有他老人家的福运庇佑和泽及小民,才会有这些风调雨顺,灾荒不兴的好年景。。”
听这位车把式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的肺腑之言,这位杨先生,或者说是曾经的义军左军师杨师古,如今太平军中身份最为尴尬的人物;却是有些默然无语又感慨良多。
他隐约能明白其中干系和缘故。自从太平军据有这些地方之后,到处兴修水利而构筑道路,不但恢复加固堤防,清理拓宽河道又引渠灌溉,还推行严厉人畜分离的卫生管理等等新举措。
因此,原本因为水利设施弛废失修,而年年大小灾害不断的地方,也已经好几年未闻有较大的水旱灾荒了;就连原本年年都有的连绵疫情,也几乎随之销声匿迹了。
然而,这一切在那些难以理解背后道理和根源的凡夫愚妇眼中,这就不免是太平军真乃冥冥之中的天命所归,或是为时代气数所钟;乃至主政之人有所呼风唤雨、祈襄祸福重重神异之法的一种有力佐证了。
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而慢慢乘车行进在大路上,杨师古却是再度想起了当初的情景。
事实上当他听到来自军府的那个消息,或者说是一封写满熟悉字眼的手令之后;他就只有面无表情的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房中去,然后身形一下佝偻了下来,而露出某种类似悲哀莫过心死的意味来。
无论那张手令上充斥着怎样的苦衷和情由,又是用如何委婉和缓转的字眼来修饰,都改变不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作为曾经义军的军师和黄王最看重的左膀右臂之一,被形同破履一般背叛和抛弃掉的事实。
他已经被当作某种价值不菲的代价和交换,指派给义军中后来者居上的太平军之主,也是黄王名正言顺的女婿,作为永久跟随的协力人选。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黄王暗中接受了朝廷的招抚,即将北上就任方镇的消息。
然而,他所在意和痛心的事情,并不仅仅是黄王接受了朝廷敕封,背叛了广大义军将士的诉求和寄望;事实上在此之前黄王也有数度向朝廷求取官职,但是都是先问计于他而仔细商量过其中利弊得失之后,才得以做出来的。
但是现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