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要休息片刻,再与你争。”荀况疲惫说着,手支着头,做出休息姿态。
他再没有醒来。
长达月余的争辩之中,他已经耗干了心力。
作为一名学者,辩到后来,鞠子洲能够很明确的感觉到,荀况的水平已经是完全凌驾于过去的诸子之上了。
他本身敏锐地察觉到了鞠子洲所阐述的理论的起点里头所缺失了的,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但这东西具体是什么,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参透。
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便可以思考到鞠子洲在所有理论进行之初,预设条件和语境之中所缺失了的那一部分。
只可惜,就那一点,两重天地。
鞠子洲等了一会儿,没见着荀况动弹,也没听到鼾声,心中有所猜测,伸手一探。
果然。
他起身,朝着荀况拜了一拜:“荀夫子,在下告辞了。”
说着,提起了荀况赠予的短剑,起身离开。
耽搁太久了。
嬴政啊……如此支开我,做出这种事情,你真的还能够完成大一统吗?
鞠子洲心中忿怒灼灼。
审杀了一位王者,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以后,生产力高些,产业工人多了,受教育的人足够的时候,杀了也就杀了。
因为到那时,审杀了王者,得罪了世上的旧有权贵们,也能够获取到足够的人手去统筹一切工作的运作和组织生产建设。
但现在,知识高度垄断的现在,审杀了王者,得罪的恐怕就是所有的有知识者。
秦国稍微好一些,其余国家,那些与权贵们利益导向一致的士人们,又如何会帮助嬴政呢?
他们不帮忙,嬴政即便是能够打下六国土地,又如何能够治理呢?
还不是短暂的统治一段时间,看着光风霁月,如日中天,转眼大厦将倾,无可挽回?
鞠子洲提剑纵马,思虑重重。
他思考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
似乎遗忘了什么。
但他已经无暇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
多年过去,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他也没办法重新把那部分东西找回来了。
他根本没有退路!
策马,赴韩!
张硕与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说着话,对方抱怨着制漆工作的难熬。
他这兄弟张敖与他一样,是识字的,文学水平并不见高,但是主持一些最基本的工作,颁布命令,根据律法和流程整合工人够用。
张家倒了之后,他们带着同样作为侍妾的生母各自分家过活,又因为体力劳作实在辛苦,而且秦人给出的待遇又着实不高,因而他们便同样的变成了秦吏。
官职不高,待遇勉强说得过去,就是工作太累。
张硕这里,每日天不亮就要出门,深夜才回。
一天到晚泡在那施工工地里,不说软香稚嫩的美人,就连雌性生物都见不到几个。
晚上到了家又受母亲唠叨。
想要购置一些好物刷刷,购置几个美妾暖床,这才发现这些秦人真是可恶——他们手握了重金,花不出去!
秦国将韩地四郡物资归拢,统一分配。
因着肆意地审杀各地权贵,人口、粮食、地亩、财货等一切都被秦人掌控。
他们将人口按数配置,二百户编一屯,十五屯为一会。
奴隶尽皆转为民众,原本可以通行的人口买卖也被废止,粮食、布匹、器具都要在所属会内购置。
并且购置时刻不用钱物。
只以劳动计数抵偿。
钱,花不出去,更买不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