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鞠子洲对于这等小事的重视。
于是他索性不再去想。
卷宗翻过,目光又停驻在那几张用笔墨勾画出来的奇怪图形上。
这图形……
赵高沉吟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卷宗上呈嬴政。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嬴政绝对应该是比自己还要早就看到了这卷宗和里面的图形的。
自己上呈了这卷宗……
赵高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上呈。
就当做,从来没有想到嬴政可能看过这些东西。
将卷宗小心封存,着人递交嬴政,赵高召集来了铜铁炉中的墨者们。
这些墨者,是真正与工人们接触最久,且最能教工人们认得的人。
一切的政令和措施,交给他们,总归是没有错的。
不过,赵高其实也不打算改变什么。
涉及到鞠子洲的事情,总会是嬴政最关注的,这一点,长久服侍嬴政的糟糕,比谁都清楚。
而鞠子洲那种智慧和思考,是甚至可以与嬴政相提并论的。
赵高知道自己的聪明睿智只不过是一般人的水准,而且对于铜铁炉、对于生产、对于销售、对于工人的需求,都知之甚少。
所以他不会去轻易改变鞠子洲的决断。
先要了解应该如何做,然后了解现实,最后去实践。
嬴政这般的天才所给出的做事的方法,赵高觉得,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铜铁炉掌事,于赵高本身而言,其实做不做得出成绩并不重要。
他清楚自己的根基是秦王政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么维持住秦王政的信任,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在铜铁炉做出成绩……笑话一样,谁还能比鞠子洲更了解应该如何做和更了解现实吗?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自己真的做的比鞠子洲强,真的就会因此而得利吗?
反而,胡乱做事,出了岔子,自己才会被秦王政斥责。
做事,不得利;不做事,不失利。
赵高是有所决断的。
王绾收到了亲戚的来信。
这位来信的亲戚,算来,应当说是王绾的叔祖父。
这位叔祖父,一贯与王绾家里来往密切,彼此关系极佳,他本人活了七十多岁,智慧通达,做事极有分寸,又十分善于经营,所以王氏的事情,家乡的封地,如今,泰半是由这位叔祖父来掌管的。
此次的来信,叔祖父一是例行关问王绾身体状况,叙叙亲情,说说自己的身体还算健康,只是牙齿又掉了几颗,如今越发吃不得硬的东西,只好雇些妇人,以饮乳度日,越发的想念王绾以网油烤制的犬肝。
随后又是抱怨着家里的小儿做事没有分寸,收敛地皮,打压外姓,不知节制,已经被训斥过,一应礼数也已做足。
只是,叔祖父没有提起那些被小儿辈收敛的地皮的去向,王绾见着,心下也大致了然。
叔祖父做事,王绾还是放心的。
信的末尾,叔祖父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使王绾揪心。
“王使兵建制农会,征敛钱粮,无有不应。”
“而复丈土地,附耶?”
这两句话,便是叔祖父写这一封信的目的了。
王绾看着信的结尾处,倏然一惊,整个人都有些颤栗。
他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庆幸于家中还有叔祖父这位老人。
随后又感觉无比惊骇。
“我竟然,已经惧怕秦王政孺子如此了吗?”王绾呆坐着,不思不想,呆了许久。
之后,他叹了一口气。
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