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仁!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昂!”
——你很坏!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昂!”
——你害我没有虾仁吃!
太子几乎每读一句,那玉麒麟都交相应和的,发出了‘昂’的一声哀鸣,也或清晰或模糊的将它的意念传到给周围观望之人。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有异的在太子和玉麒麟这一人一兽间来回扫望着。
虽然还不知道缘由,可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玉麒麟的哀鸣,怒火,甚至是嘲讽,都是冲着太子去的。
想必太子做了什么激怒玉麒麟的不仁之事。
虞见深的额头上,已是满头大汗。他手里拿着《论语》,却已快读不下去了,只觉是眼前发黑,胸中郁怒。
虞见深已经开始后悔,为何会到承天门立庐?在午门之前,他好歹不会与这头玉麒麟撞上。
他的语声,也夹含着颤抖:“——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昂!”
——你假仁假义!
虞见深的眼前发黑,口角竟溢出了一抹鲜血。
他的脑袋昏沉,在想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又是哪里得罪了这头圣兽?
※※ ※※
一个时辰后,仁寿宫一间低矮的厢房内,孙太后面色灰黄衰败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由于那头孽畜将仁寿宫几乎所有的正殿偏殿全都给撞碎了,她不得不屈尊纡贵,在这简陋之地暂时安身。
可此时更让孙太后怒恨无奈的,却并非是这陋室低劣的环境,而是眼下险恶的时局。
她的身侧,则是长宁郡主虞云凰,这位面色沉冷,语气小心翼翼道:“商学士出宫之后一直都在为太子奔走,高学士他们也在联系学生,努力阻止局面恶化,到下午的时候,还是很有成效的,许多人都对太子反省的态度很满意。
朝中清流听说太后发愿要亲手纺纱,为国子监众贫寒学子织造千件寒衣之后,也非常感动。可到了晚间,那只玉麒麟在午门之前一跪,局面就大变了。”
“如今通政使司那边,据说光是弹劾太子的弹章,就有三百二十多本,六部九寺五监,都有人上本,可以说是群情汹涌。”
“指斥太后您失德的更多,总共有一千二百多本,几乎占据大晋京官的半数,他们说您——”
虞云凰犹豫了片刻,直到望见孙太后逼视过来的目光,才低着声音道:“他们说您是妖后,魅惑先帝废后在前,宠信王振在后。教出上皇这个无能之君后不仅没反省,如今还令太子也走上了邪道。”
孙太后只觉脑内如受锤击,一阵昏沉,她猛地挥手,将身侧茶杯丢了出去,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动?究竟是谁在搞鬼?是景泰那个孽障?”
“应该是多方联手所致。”
虞云凰蹙着柳眉道:“据臣所知,除了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之外,还有吏部都给事中韦真出面号召奔走。此人乃江南名儒,与江南诚意伯府关系深厚,一直都在朝中为诚意伯府张目。”
“他好大的狗胆!”
孙太后的瞳孔怒张,目眦欲裂:“那还留着他做什么?让人弹劾他,让衍圣公将他革出儒门,我要他身败名裂!”
虞云凰的面色灰败:“娘娘,如今都察院几乎所有御史,都已上折请罪,在家闭门思过。衍圣公则被玉麒麟重创,如今已卧床不起。而且——”
她苦笑着道:“如今衍圣公在儒门中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至少远不如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