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之后,便托土豪至亲陈建去和秦十商说,彼此上辈都有交情,请放众人一条生路,除祭田外,所有残余田亩房舍全都奉送,只请把各人的牲畜农具带走,从此两不相识。
陈建虽是土豪至亲,人却比较豪爽,又是秦十妻弟,说话颇有面子。秦十仗着人多势众,兄弟秦业又在川省做武官,威风越大,把村中各家田业吞并了十之七八,意犹未足,正想以前所用腥赌,对方已不上套,好些村民有的还不清赌账,逃亡在外,有的自由耕农变成佃户,常年受那压榨欺凌,只剩下有限数十家,内有一半虽已成了自己佃户,但都壮汉,团结力强,惟恐激出事变,不敢过于强迫,正打算用什方法分别除去。一听这等说法,先觉这班人较有志气,又均强健多力,留在左近,仇怨大深,难免不是后患。继一想,自己这面人多,那片荒地草树繁茂,不易开辟,陈建又在一旁力劝,勿为已甚,随口答应下来。第二日,双方对面,又定了好些苛刻条件,对方全都忍受,不久便迁移过去。
此是十年前事,那为首的一个名叫李诚,年纪甚轻,弟兄二人,因其为人诚厚勤俭,自奉甚薄,出生时,家中田产多被秦家侵占过去,剩下几亩薄田度日,仗着天生多力,对人诚恳,遇见公众的事,多是他挺身出头,有人为难,不问敌我,只一开口,必以全力相助,因此最得众心。这残余的几十家,能够苟延残喘,少受好些欺压,便由于此。
这次众人宁甘舍弃残余田业,跟他开荒,也由于平日信仰之故,知道他如不在,更难保全,故此一经痛哭陈情,一声说走,全都跟去。秦十初意,李诚日后,必是他的对头,谁知李诚到了对山,以身作则,终岁勤劳,不消两年,居然排除万难,开辟出足够众人衣食的田亩,又养了好些牲畜,居然又是丰衣足食。随去的人,全成了小康之家。加以患难之后,这三数十家人,通力合作,无论男女老幼,各尽所能,日子过得十分安乐,轻易也不到桃源庄去。秦十先防对方报仇,年月一多,见无动静,眼看对方越过越好,渐渐生出妒忌,眼红起来,加以手下游手好闲的教师打手,都爱当地天时地利,各把家眷接来,全庄共只数千亩田地,觉着自己只占了大半,平日服用豪奢,再往后去,难免不够分配,新村地势虽然较差,但比本村广大,便想侵吞过来,据为己有,碍着李诚智勇双全,人数虽少,禁不住部能拼命,早就声言,赶人不上一百步,我们已然让你,只要两不相犯,从此相安,再如有人欺凌暗算,定必拼命,屡次想要下手,俱因李诚不大好惹,临时中止。
这年李诚,忽然得了奇疾,村中无什良医,勉强挨了数月,实在痛苦难当,经人劝说,去往成都救医,一去便没了音信。行时,再三告诫村众,说:“土豪狼子野心,乃子秦迪更凶,有我在此,还好一些,我这场病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回转故乡。我去之后,务要谨慎应付。即便对方欺到头上,我未回时,不可理睬,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又把兄弟李强唤到面前,暗中嘱咐,方始起身。李强彼时,年只十七,幼丧父母,三岁起,便受长兄教养,十分友爱,平日不多说话,体力却甚强健。李诚最爱这个兄弟,行时,背人谈了两三夜,把自己所耕十余亩山田,连同耕牛农具,一齐交与同村的人,代为照料,说:“我向不愿人坐吃。兄弟年幼,一个人决弄不来。我又生有怪病,必须出外求医。我走之后,可令我这兄弟专代你们牧羊,换碗饭吃,病如能好,自会回来,否则,所留田地:须等他年长成家之后,方可交还。”李强自不舍得兄长远行,先要随去。李诚执意不允,说:“我此行吉凶,实不可知,你年纪尚小,和我一路,只有累赘,连日和你所说,当已知我用意。我如能好,不久自可相见;否则,再过几年,你也磨练出来,正好为这班苦人出力。跟我在外飘流,有什意思?”
李强年纪虽小,却生着极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