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客又问:“每次大户死人,镇中有无形迹可疑之人来往?”老幺一时却想不起,因对方不曾打听李十朋,那支竹箭已然取出,放在桌上,与李十朋先前所交一般无二,二客不曾提到,未便询问,便退了出去。正由窗下走过,微闻瘦子说道:“这厮真个可恶!
我看小哥哥这次出门已有两个多月,不知下落,莫要为了这厮,亲自出马。我们要办不好,却丢人呢。”底下的话也未听真。
一会,又来了几辆客车,有的路过打尖,有的便在店中避寒,想等天晴上路。店一起住满,店伙俱都忙乱非常。外面北风怒号,尘沙蔽空,天低得快要压到头上。这班客商多是常时往来这条路的老客,知道陈三铺中酒菜味美,纷纷命人购买。
老幺一直忙到天黑,知道不会有客人投店,房已住满,店门也早关上,想起前事,欲往西偏院去向李十朋讨好。刚一进门,瞥见房中有一恶鬼影子闪动,窗门也正开着,不禁大惊,“嗳呀”一声,回头就跑,刚出院门,正喊“有鬼”,忽听李十朋房中呼唤,心神略定,回头一看,李十朋已由房中追出,看神气似要安息,正解纽扣,窗门还未关好,想起西偏院在厨房的后头,地最隐僻,恐惊客人,又疑自己眼花,先未明言。李十朋说:
“方才房中炭味大重,觉着头昏,开了一会窗户。”问他为何这样大惊小怪。老幺含糊答应,随说经过。
李十朋闻言,微笑未答,老幺要走,又被唤住,笑问:“近年远近富户死人前后,可曾有人离开?”老幺闻言,忽想起陈三来了五年,每年春夏之交,必要回转湖北一次,说是回乡扫墓,而那几家富户正是这时暴毙,随口说了,正向李十朋说陈三为人如何好法。
李十朋只把一双俊目微笑相看,听完,才低声嘱咐道:“你在此多年,见得人多,也算是个亮眼的了,怎连利害都不知道?方才你说的那几句话,只要泄漏出去,立时便是杀身之祸,可知道么?”
老幺大惊问故。李十朋笑说:“暂时还难明言。你只对那自称陈三的酒店主人多留点心,好坏不提一字。今早有人问你,他来此住了几年,你那答话甚好。再见陈三,他如问你为何帮他说诳,你说因那两个酒客太凶,不像好人,不肯对他们说实话,也不可再提别的。尤其方才和我问答,说他回乡扫墓那句,最关重要,只一出口,凶多吉少。固然有人在此你还有救,不致这么凶险,到底谨慎些好。”
老幺闻言,好生惊惶,谢了指教,匆匆去往柜房交账,快要到达,忽见陈三满脸笑容,由房中走出,见面笑问:“老幺今日辛苦,此时无事,何不到我那里饮上几杯?今日无意中得罪了魏冉,恐他日后生事,我正托你姑夫照应呢。”说时,瞥见左侧暗影中黑影一闪,好似内院所住瘦子,陈三背朝侧面不曾看见,想起李十朋之言,方要推谢,不料陈三再四拉劝,双方平日交往甚熟,不便坚拒,只得同往。
到了陈三门前,陈三笑说:“屋里人不知有客要来,也许睡下,请你稍等一会。”
老幺推说:“天已深夜,三嫂想必安卧,何苦惊动?明日扰你,不是一样?”话未说完,已被陈三将手腕拉住,当时觉着坚如钢铁,力大异常。情知强他不过,只得笑道:“三哥松手,依你就是。”陈三似已警觉,笑道:“我只向你打听几句话,就放你走。”说罢,用手指朝门上弹了两下。
老幺见里面静悄悄的,随听步履之声往里屋走进,行路甚急。待了一会,陈三二次叩门,才见陈妻披了一件旧棉袄,好似怕冷神气,将门开放,让进老幺,朝陈三埋怨道:
“你怎去了这多时候?叫我担心。”陈三低喝:“少说闲话,各自睡去!”随朝陈妻打了一个手势。老幺进门前吃陈三一拉,手上好似上了一道铁箍,想起当日所闻所见,好生惊疑,仗着素来机警,仍和平日一样,进门便装烤火,故作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