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跪伏者心里。
“这位夫人所指是否属实,温据!”温抒仍深伏,声如钟磬,“御前招来,不得有瞒!”
她是堂妹,却也是温氏此代独嫡女,此一声喝令,无人觉不妥。
温据应声上前跪至温抒另一侧。
没及开口,被顾星朗抢了先“至今未查实,说明与温据无涉。否则怎会释放?”他再次拍脑门儿,“奏报里怎么说来着?温据是哪日被释放的?”
安端已经行至玉阶前,闻言忙拜,“回君上的话,七月初四。”
“理由?”
“上官大公子撤了指控。”
“哦?”顾星朗懒着眼再看上官宴,“为何。”
上官宴也还伏着,“回禀君上,方才说过了,误会一场。”
“不够明确。”顾星朗作势要起,苏晚晚忙搭手,没真的起,只是改仰为倾,“怎么解除的误会?温据在狱中,你跟鬼神和谈的?”
你才是鬼神,惢姬大人真智者也。上官宴这般暗骂,心知不能答。
顾星朗等着竞庭歌。
竞庭歌在挣扎。
自然该她出马。但问答来回间她已有些明白顾星朗策略,此时开口,自然是帮他,不开口又难于推进自己谋划——
好一招借力,逼得她不得不使力。
“回君上的话,”遂道,蔚南乡音再次出现于大殿前,十分突兀,“七月初二瑜夫人抵麓州,当晚,信王府接风宴请,席间说起此事,有意调解,还,还说,”
“说下去。”顾星朗收目光复向案上白玉盏,再次伸手转,杯缘圈圈磕乌木,成为场间人语外唯一的响动。
“还说温小姐与我家老爷般配,该结秦晋之好!第二日我们老爷便去了万顷书院送花儿,蒲公英吹得举城皆知。第三日撤诉,可不就将那温据放出来了!”
顾星朗似意外,怔在当场,好半晌问上官宴“你是因这个撤了指控?”又向信王,
“当初请四哥督促查案,为的是拿实据证公允。这般以姻亲和解,”而向安端,
“以法理论,叫什么?”
安端不知该评信王还是该评事件本身,绞尽脑汁选了后者“回君上,曰,亲亲得相首匿。”1
“亲亲得相首匿。”顾星朗重复,转杯子,“是说除谋反、大逆之外,亲眷间可相互包庇隐瞒罪行,而隐瞒本身不论罪。此制起于焱,太祖立国后选择了保留,朕承祖训,虽觉不妥一直未改。四哥,”
“臣弟在。”信王声息已不如先前稳。
“你是据此择了联姻之策?”
承认这一件,等于承认温据有罪而他用计包庇。
不承认,又难解释为何不查证而直接选择了和解。
都是疑,都在往最终论罪上引,已经逼到了死胡同。
阮雪音不明白信王还在坚持什么。
此刻陈罪行,顾星朗不会杀他。
“启奏君上!”便听温据声震,响彻宫门内,“自景弘二年起草民随信王理事,多年经营渐把持了麓州及其所辐半个祁南,乃至于,乃至于地方军,虽非谋逆,已有割据之嫌,论罪当斩!”
1亲亲得相首匿,汉宣帝以后我国古代重要刑法原则之一,为后世历代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