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地乳’!梵文号曰霍萨旦那!”
讲了这么一大堆故事,绕了半天东王西王,最后还是归结到佛法上来了,而那来自克什米尔罽(ji)宾国的沙门毗卢旃(zhān),也乘机用于阗语向任弘讲述起来,他带来的小沙门居然会说有些生硬的汉语,可以代为翻译,看来为这一天做了不少准备啊。
毗卢旃说,于阗人虽崇敬毗沙门天神,却不知这是佛祖的护法天王,仍信巫祝,直到三十年前,他跟着一位罽宾胡商来到于阗,在王城南的杏树林中,宴坐习定。
时于阗王不信佛法,经毗卢旃讲经劝导,显现佛祖真迹后,才五体投地,然后下令在杏树下修造赞摩寺,这是西域第一所浮图寺,并让画师在墙壁上画下佛祖真相。
那些佛教专有名词任弘也听不懂,这对沙门师徒在那讲故事谈佛法想要打动任弘,他却只心不在焉地颔首应是。
毗卢旃不知道,这位任都护对他故乡罽宾国的兴趣远大于佛法,罽宾可是从西域进入北印度的门户啊。
等冗长的佛法故事讲完了,毗卢旃见任都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遂邀请他去赞摩寺一观。
赞摩寺建在西城以南五里的杏树林里,一座靠山的石窟中,周围溪流潺潺流淌,到处都是杏花的香味,进了洞窟后,发现这儿被开凿成了一个回廊,中央是不高的浮图塔,大概是早期佛教的形制,与后世汉地大乘寺院十分不同。
在毗卢旃引领下,任弘从右绕塔而过,又瞻仰了石窟中的“佛祖真相”。
已经不是最初的画像,而是一座石塑像了,也不知是本地修筑还是从罽宾运来的。毗卢旃在一旁介绍释迦牟尼佛那无数世的故事,比如他化身丝路上的商贾历经辛苦,又在某一世跪下用头发为燃灯佛垫脚之类的,讲述生后转世的妙处,任弘却只看着佛像想笑。
因为这佛像的模样,竟也不是印度人形象,反倒与希腊人颇似,头发是卷曲的,高鼻深目,人物躯体肌肉感强,头圆、胴阔,衣纹也有重量感,扒掉衣裳后,这佛祖大概就是个八块腹肌的斯巴达猛男,而毗沙门天的长相也差不多。
毕竟大夏为月氏击走后,至今仍在北印度苟延残喘,这群随亚帝东征留在东方建立巴克特里亚的希腊佬,已经忘了他们的希腊诸神,而被僧侣团反复念叨的佛法洗了脑。
文化影响永远是相互的,大夏的希腊人信了佛,而希腊人的造像艺术,也影响了原本不为佛祖塑像,只以和菩提树代替的佛教。犍陀罗艺术已开始萌芽,将佛祖塑造成了大夏希腊人的模样,并传到于阗来了。
等毗卢旃嘴都讲干了,也不知任弘压根没用心听,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下拜恳请,提出了他请于阗王子引荐的真正目的来。
“早在佛祖讲法时,见东土呈现出吉祥景象,知道那里便是三世佛降生的福地。”
“希望能让弟子小沙门追随都护王身边,将佛法及佛经传播到东土大汉去!如此能让大汉永葆国祚,解众生之苦!”
……
“都护王”,这是毗卢旃对任弘职位的理解,以为他是大汉帝国在西域的总督、共治国王。
夜深人静之际,毗卢旃仍盘腿坐在赞摩寺中,在羊皮纸上用梵文记下今日发生的事。
作为一个希腊人后裔,毗卢旃与佛法的渊源由来已久。
早在两百年前,无忧王(阿育王)即位第九年,既克羯羧加,乃笃护正法,弘播正法之教。
于是派遣了许多僧侣使者,前往已知世界的各地,六百邻邦弘扬佛法。除了距离印度较近的罽宾、犍陀罗克什米尔、臾那阿富汗北部及东部、雪山边尼泊尔、金地缅甸沿岸、师子国斯里兰卡外,甚至还远到了继业者诸国。
诸如塞琉古、托勒密甚至是希腊人的故乡马其顿、雅典和伊庇鲁斯,那是希腊人接触佛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