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挡住了想要出城来追击的龟兹兵卒,龟兹虽不愿直接与乌孙人交战,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没有重甲护身的乌孙骑士们,以三十敌数百,伤痕累累,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中,再也站不起来,却始终不离城门半步。
刘万年纵然被打晕,嘴里依然在喃喃喊着阿姊。
看着这一幕,汉军吏士也神情复杂,方才嚷嚷着再不走就要全死的韩敢当,望着那些死战不退的乌孙人,神情竟有些惭愧,一拳头砸在自己沾满血迹的衣甲上。
任弘也握紧了手里的矛,死死咬着牙,他身体想跑路,心却在喊着要留下!
“赵汉儿、韩敢当,卢九舌!”
终于,任弘长出了一口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汝等带着吏士们,保护万年王子,去轮台求援,将此处的事,告知赖丹都尉,龟兹已投靠匈奴,轮台亦危,还请立刻向玉门关求援!”
“你呢?”
任弘大笑“我是使者,接了使命,要护卫乌孙公主去大汉,便要履行到底。”
疯了疯了疯了,我是失心疯了,在说什么?我也想跑啊!
吏士们面面相觑,韩敢当牛脾气上来了,觉得受到了侮辱“我不走!和在破虏燧时一样!”
他解释道“我方才说要出城来,只是想换个更好的地方打而已,现在缓过气来了,可以回去再砍死几个龟兹人。”
而赵汉儿换了一张弓,调试着弓弦道“出玉门时,说好要一同载誉而归,汝等若全死在这,我一人回去,恐怕要哀叹一辈子。”
“然也,任君要护卫乌孙使者,吾等则要护卫任君,走个鸟!”
众人举起兵刃,军人的浑气上来了,反正方才一阵冲杀,龟兹人的战斗力确实很低下。
“汝等……”
任弘有些没想到,看着吏士们在铁胄下黑黝黝的面庞,说不出话来。
他不希望众人将性命和梦想埋葬于此,所以才决意突围,可他们。
是真想让任弘感动得大哭一场么?
“我……我也留下?”
气氛如此,哪怕有心走的,也不好直言,卢九舌就是其中一个。
“你必须走。”
任弘将刘万年放到卢九舌马背上绑好“乌孙公主已失,乌孙王子必须周全。”
“更何况,龟兹既然敢对大汉使者动手,说明已经投靠了匈奴!龟兹城中的袭击只是开始,接下来,便是轮台!是渠犁,是铁门!”
“此乃万分火急的军情,必须让傅公知晓!及时派出援兵,否则,吾等在西域一年的搏杀,全都要白费!”
这也是他们中,必须有人活着离开龟兹城的原因!
卢九舌应诺,带着没有铁甲的人,想走的人,及几名伤员走了,只剩下任弘他们二十骑,调转了马头。
任弘在心里喃喃道“我真不是为了等她,等一个刚认识一天的女人,更不是为了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半刻,我只是陪乌孙人再战半刻,说服他们离开!”
“我这一生,就逞这么一次英雄!”
但在此之前,理智,去见鬼吧!
“诸君!”
任弘觉得自己有点悲壮的感觉了,嗓子有些沙哑“就在这龟兹城中,杀他个七进七出何如?”
“将龟兹这小胡婢,干个七进七出!”
老韩嗷嗷叫着往前冲,二十骑开始加速,这让从其他门绕过来,想要追击汉人,夹击乌孙的龟兹兵万万没想到!
前方以韩敢当为首的十骑重甲兵士纵马狂飙,将龟兹人冲得七零八落,杀回了西门处。而后方赵汉儿,则带着弩兵材官们,朝城墙上射出了一波弩矢,射得龟兹弓兵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