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魏初朝,有类似于御史台的官职,多以飞禽走兽为官职名。如奔走传信的使者便取耐力善走之意,叫做“凫鸭”;而刺探情报的间谍则取伸颈探视之意,名为“白鹭”。
在十七王崔始阳依照旧历一手建立起的“白鹭庭”中,最出名的人反而不是“鹭眼”秦留月,而是“鹭嘴”王焕。作为接手醉仙楼的人,他身在安京都内,便如同身处暴风中心,无时无刻不暴露在粉身碎骨的危险当中。但是凭着一份八面玲珑的心性,和看似跳脱实则精细无比的手段,居然让他盘活了死气沉沉的醉仙楼,甚至还能看出往日在林起手中的那半分繁华来。
陆凌霜将手掌放在茶杯口上暖着,冷眼看着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男子——如此正式地坐下来相商,与他还是第一次。王焕则依旧保持着那副满面春风的样子,开门见山地问“如何?对于安京风向,钱大人还满意否?”
“哼,王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御史中丞冷笑了一声,“或许我该向圣上上奏,早日查封醉仙楼,将‘白鹭庭’众从朝堂上连根拔除,以惩你煽动民舆之罪。”
“哎,少主人这样说话,实在太伤人了。”王焕笑着把玩桌面上的一只茶宠,将那圆润的金蟾摆件转来转去,“这只不过是利息而已——少主人一言不发地将我家主子手里的棋子随意乱动,这一点点代价还是要付的。”
陆凌霜准备举杯饮茶的手便顿了顿,他知道这人是在说那不知死活的书生“你把谢琅那个蠢货硬塞到汤五炬手下,不怕三两天就被玩死?既然他死定了,不如与我做些脏活再死,也好去了废物名头。”
“哈哈,堂堂的徽州城第一才子在少主人眼中不过是个废物吗?那您又何苦明里暗里护着那小书生?”王焕又笑道,“既然少主人想要那小书生好好活着,那就要做好出钱出力的准备。毕竟天下商贾,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芝凛虽然身为‘白鹭庭’的‘鹭嘴’,也免不了这俗套呢。”
话音刚落,只听到“咔嚓”一声裂响,竟是陆凌霜将手中的骨瓷茶杯生生捏碎,雪白的碎片混杂着鲜血落在桌面上。那双青灰色的骇人眼瞳盯紧了王焕,陆凌霜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戾气,哑声道“钱大人已将致仕,绝不会掺和到你们的龌龊勾当中去!”
“哎呀,少主人莫要动怒啊。”王焕连连摆手,那张笑颜上便带了几分阴险味道,“嘿嘿,我说少主人,您真的以为您家师父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瓢凉水从天灵盖浇下,顿时盖熄了陆凌霜心中暴涨的怒火。钱建叶官至御史大夫,乃朝中御史之首,天下言官皆是他的耳目。王焕的这番动作根本算不上精巧,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若是知道,为何又没有任何表示呢?
难道说……钱建叶的站位,已经从“中正”逐渐偏向了十七王崔始阳?陆凌霜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中捏碎的骨瓷扔在了桌上“滋事甚大,我听老师决断。”“这就对了嘛。申屠庸那老货对钱大人也不见有多好,给顺妃娘娘的那道诏书都敢扣,胆子大到没边了!你们师徒为何处处忍让,我还想不通呢。”
“……你还知道些什么?”陆凌霜冷淡地问。
“鹭嘴”便又笑了两声,阴森森地嘲讽道“我还知道……少主人马上就要‘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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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劳您搭把手!”一卷粗糙的麻绳随即被扔过来,赵天抹了把头上的热汗,仔仔细细地亲自将大车上的货物绑牢。待确认过所有车辆都已经准备完毕后,他咂摸了一下嘴皮,万分后悔半路上弄丢了抽惯的那只铜烟斗。
这里的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抖着下颌花白的胡子,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只包裹了许多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