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先生严肃了神色,遥遥地举起折扇,指指点点地比划,“就从这后心口开始,一点点地变红。首先会觉得皮肤很痒,上药也没用,只能日夜不停地抓挠;然后便抓破皮肉,那伤口也无法愈合,血流不止,招的那蛇虫鼠蚁都来啃噬;最后诅咒深入骨髓,眼睛便从内腐烂到外,活生生地烂成两个大洞……”
“啪嚓!!”玉先生话还未说完,只见到靠窗的雅座里凌空飞出一只酒壶,狠狠砸碎在那说书的矮台之下,满地的碎瓷,酒液乱流,染得那深色的地毯犹如血浸。座下众人顿时都收了声,个个噤若寒蝉。
“哼,你这说书人好大的狗胆。”那雅座上有个下颌留着小胡子的官人站起身来,阴沉着脸瞪着那玉先生,“今日我与几位好友在此一聚,正要举筷,便听你说这些恶心腌臜的故事,叫人如何下咽!”
玉先生面上波澜不惊,只合起扇子来对那官人行了一礼,清清淡淡地赔礼道“实在对不住大人,这说书的活计难做,小的也不过投机卖巧,说些猎奇的故事赚名声罢了……”
“哎哟,哎哟汤大人!这不是汤大人嘛!”掌柜的听到动静不对,也急忙从旁里窜到了台子上,一个劲地对着那官人作揖“小的眼瞎,没看到汤大人今天也来吃饭,不然定不叫这说书的在这儿胡说八道!还请大人宽恕!”
“哼!你还知道这说书的是满嘴胡扯!”那汤大人狠狠甩了一下袖子,似乎是被气得不轻,“我乃少府铜承少监,我的这几位好友都是太仓的内官,如何听过太仓官银有失窃?你放任这小人在这天子脚下、安京都内信口开河,往太仓内官头顶上扣屎盆子,至朝廷命官威信何在?当今天子颜面何在?!”
听着这官人越说越气,越扣罪名越大,醉仙楼的掌柜脸都吓白了。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乱转,一脚把那说书的玉先生踹下台子去,然后腆着一张难看的笑脸又是免单又是赔礼。众目睽睽之下,那汤大人也再不好发作了,只挥袖将酒杯碗筷从桌上扫了下去,骂了声“倒胃口!”便连同那几位太仓内官一起走出了醉仙楼。
经过这一番风波,众多食客也就没心情听说书了,大多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去。有些好事者还谈论着那说话的官人是铜承少监汤五炬,专管安京下市诸治,这下醉仙楼可是要倒了血霉。醉仙楼的掌柜欲哭无泪,狠狠将那玉先生踹了一顿,嚷着要下人把他绑去见官……
厅内顿时闹哄哄地一片。
贾子厚嘴里还含着一片鱼脍,原本大气都不敢出了,此时终于嚼了嚼咽了下去“哎……真是吓死我了,原来是那说书的胡说八道,太仓那边根本没发现。”
“呼。”白赫也吐出一口浊气,一片青白的面上略微好看了些。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稍定心神后,对着同僚吩咐道“虽说太仓那边没有发现,但那汤五炬生性多疑,今天有了风声,他也肯定会查。要是咱们的事情真的败露那可就麻烦了,暂时便收手吧!还有——叫人将那玉先生直接送去天牢……我要他那张嘴,再说不出胡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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