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夜听饮雪】(2 / 2)

洗刀唱 迦梨陀沙 4127 字 2020-02-25

子上比了比,却最终放了下去。

为什么不杀她?清闽大将军自己也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或许这就是部族里的巫婆所谓的“预感”?阿若挈策乌摇了摇头,他向来不信这些。

再看现在如一个破败布口袋一样瘫在地上的铁面乌鸦,他的视线在这人身上几处伤口停留最严重的伤口在腹部,伤得极深,几乎把她开膛破肚了。那翻卷的皮肉处,还有二次受伤的痕迹,不难猜到是有人盯准了她的旧伤故意为之;第二处大伤在左脚,他找到那猎狼坑时,号枝的半个左脚掌都已经冻烂,铁齿咬合之处更是血肉模糊到让他看了都头皮发麻,还好这是在滴水成冰的清闽大雪原,血肉都冻住了,否则光是出血就能让她死上十次;再就是冻伤和擦伤,凡是没有衣物覆盖的地方就没有一处好皮,虽说只伤在表层,但那惨状也不难想象她是怎么在那个满是粗粝冰碴的猎坑里苦苦挣扎的……

看了一会儿,阿若挈策乌便倒吸了几口凉气,赶紧别过眼去。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凉州关跑到大雪原来的?之前不是跟着凉州牧林夔止吗?腹部又是怎么受的伤?看状态至少也是三天以前留下的了,她就是带着这样的致命伤在大雪原上走了三天,直到掉进猎狼坑?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盘算着若是他自己伤成那样,还真不一定活得下来……

“得了,算你狠。”阿若挈策乌喃喃自语着重新爬起身来,给她的伤脚重新包扎一番,又从衣襟里拿出几株枯绿色的药草放在嘴里用力咀嚼。不一会儿,那种让人恶心的苦辣味弥漫了整个口腔,他急忙几把撕开号枝的上衣,将那团嚼得黏糊糊的草酱“吧唧”贴了上去。

因是药草刺激,号枝咳了两声,哼哼唧唧地叫疼。清闽大将军皱着眉忍受嘴里的苦味,随手往外边摸了一块冰雪嚼着,然后将他自己的狼皮盖到号枝身上去“原来你还知道疼?别再乱动了,这雪原上本来就没什么植物,药草更是难得,没多的了。”

若号枝最后因为缺食少药而死,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阿若挈策乌想到这里,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怨气十足地看了地上那个死乌鸦一眼,要不是这女人下手黑,他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

——这还得从那日败退鹊城说起。

阿若挈策乌脑中留了瘀血,头疼欲裂,出城前遇上凉州牧林夔止时,已是强弩之末,硬撑着撂了两句狠话,刚出城门便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几十日,大小事务全靠麾下千夫长忠心耿耿,这才把他拖回了自家一支小部族里养伤。将军伤重,神志不清,下面的清闽卫死的死,散的散,正是元气大伤之时。也不知是谁嘴松走漏了风声,或是哪个反骨仔以为他阿若挈策乌大势已去想趁早换主,总之那小部族大难临头,别说帐中少壮,连圈里的牛羊都被趁火打劫的格巴哈氏族给屠戮了个干净。

几个亲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堪堪保全了将军性命。阿若挈策乌身陷茫茫清闽雪原,又过了许久才伤势见好,逐渐清醒。记起这些事来,捶胸顿足,痛定思痛。

他明白他恨的不该是凉州牧林夔止或者铁面乌鸦号枝,也不该是走漏了风声的家伙或是哪个反骨仔。他恨的该是坐在清闽金帐中的人,该是毒杀了他母妃的人,该是生他骨养他肉的人。

夜风吹得紧了,飞进山洞的碎雪撞在他的弯刀上,发出“哒哒”的轻微拍击声。阿若挈策乌看着外面冰雪掩映的黑色丘陵,又回头看着铁面乌鸦苍白的侧脸,心中暗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