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滚滚烟尘中出现了两三个小黑点,紧接着就是四个、五个……成千上百个。直到最后,五万蛮平军出现在谢琅的视野里,让他的心一下子坠入了无尽深渊。
金黄色的旌旗竖起来了,那上面绣着精美至极的莲花与四面八首白狼神像。在那下面有数十个铁塔似的汉子抬着黄金软椅,他知道蛮平女王琵沙迦纳就坐在那重重帐幔里面。
似乎是在印证谢琅的猜想,帐幔里伸出一只肤色微黑,有无数银色的莲花藤蔓雕青蜿蜒爬行向上的手臂,轻轻地摇晃了几下,蛮平军阵内便有微微一阵骚乱,一排平民打扮的人就被推到了前线。
“大人,那些是从蒙州城里逃出去的人!”有目力极好的射手看清了那数十人是被反绑着双手塞着嘴推上来的,“难道琵沙迦纳要以他们为质子?”
话音未落,射手的面色猛地铁青起来。他看到那一排人的肚子里突兀地钻出一节明晃晃的刀刃,鲜血噗嗤就喷出来。身后的刽子手还恶意地拧了拧刀柄,利刃搅烂内脏的痛苦让受害者身体猛地反弓起来。他们求死不得!如果不是被反绑着双手塞着嘴,他们一定会发出这个世界上最惨绝人寰的哀嚎……
“蛮平这是在挑衅我们。”戴仲阴沉着脸,他身边的亲卫正在给一架八牛弩上弦,经过多次改良,原本四个力士通力合作才能张开的巨大弓床此时只需要两个人操作。随着“咯咯咯咯”的机杼声,牛筋的弹性被延展到了极限,高亢凌厉的兽角声吹响,弓弦上猛地发出炸裂一般的“崩”地一声!!
杀气弥漫,千戈尽举,万弓待发!
鼓声震天,探马四顾,刀剑如林!
随着八牛弩那漆黑的弩枪一发射断了猛涛河对面的莲花旌旗,酝酿已久的嘶声战吼终于爆发,蛮平阵列中军隆隆的鼓声突然加快了节奏,越来越快,一艘艘载满了兵丁和武器的小舟如蚁群出洞般蜂拥下水,在猛涛河上和俞国的木兰舟战做了一团!
“大人,他们开始攻城了!是否要派人出城迎战?”方征低声道,“木兰舟体型巨大,不如蛮平的小舟灵活,挡不住那么多。”
“笑话!我等费了那么多功夫造起来的工事难道是摆设?”谢琅几乎是从牙缝里把这句话给挤出来的,“备好火油弓箭、滚木礌石!如有人胆敢靠近蒙州城墙,叫他们十死无生!”
蒙州最大的依靠就是河畔那数十座巨人般的防御工事,它们暴怒地不断向外倾吐神威,滚木礌石、火油、弓箭像狂风骤雨一般鞭打在敢于接近城墙一步的敌人身上,很快满地都是蛮平军的尸体。工事里的辅兵就快速地从预留的武器孔中伸出一柄长长的尖枪,看到躺在地上的就狠狠地照着脑袋刺一下,把那些装死的、还未死透的统统都变成不会喘气的。
“敌方在后撤,这一轮攻城战是蛮平军的试探,让水军不要恋战追击,都给我在后面压住了!”谢琅自持吃过玉心丹,重新回到最高的工事吊楼上发号施令,陆凌霜和方征就像他的影子一样护在左右。随着首官的命令,戴仲猛地挥下手里令旗,立刻就有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呼喝,猛涛河上,数十条巨大的木兰舟如群龙共舞般有序地运动起来,齐齐伸出骇人的拍杆,将来不及脱离战线的蛮平小舟全部拍进水底,喂了猛涛龙王。
撤退的蛮平军看起来十分狼狈,从一开始有序的缓缓后撤到溃散不成阵列地抱头鼠窜不过一刻钟时间。猛涛河虽说是俞国天险,河宽百余丈依旧在八牛弩有效射程之内。这种恐怖的杀器所略之地让人不忍目睹,漆黑的弩枪轻轻松松就能将人体截成两段,穿上几个人之后力道不减,还能飞射出去近百米才挂满了残肢烂肉地戳在地上。蛮平军血流如注,将猛涛河面都染成血红,仿佛是有无数支饱蘸了血墨的大笔在随意涂画,凄厉风声卷过,恶腥冲脑!
戴仲闻到那种血腥味就像是沉睡的千年老妖终于吃到血饵活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