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娘毫无迟疑道,“她是个完美的人,完美到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她的一生都在给人带去希望,她虽站在众人仰视的山巅,却愿意俯下身子与人并肩,她给予了每个人尊重。你可知我为何要开揽芳尽,做一个在外人眼中低贱的老鸨?虽然当时的我并非别无他选。”
伏荏苒静静倾听着,配合地摇了摇头。
若非别无他选,那个女人愿意沾染青楼这个不为人齿的行业。
纯娘笑得越发灿烂,“因为她层说过,每个女孩生来就是一朵花,无论牡丹、玉兰、还是路边不知名的野花,都有起独特的芬芳和美丽,有其存在的价值,属于自己的天地,缺少任何一朵都是遗憾。没有哪朵花是不该存在的。”
“我以前也是楼里的姑娘,十五岁接客,十九岁染了脏病,像猪狗被丢弃,自生自灭。我想死,但妈妈不准我死,强迫我接待那些烟鬼穷鬼,榨干我的最后一点价值。那时的我痛不欲生,每一天都是煎熬的,只想早点死了解脱,直到后来意外收到了一封信。”
“信?”
纯娘陷在回忆,整个人从方才的痛苦变得柔和温暖起来,她眼含笑意地道,“是,一封无名信。那是一个寂寞痛苦的人通过文字宣泄情绪,然后将信托在薏草上流入江中,或被有缘人拾得,或被江水淹没。”
“然后那封信就被你拾得了,那是圣主写的?”
纯娘点点头,“我幼时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刚好遇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便也写上了自己的苦楚随薏草流走。我并没抱希望自己的信能被人看到,只是也想通过这个方式发泄一下情绪,却没想到第二天真的收到了回信,而且回信者正是昨日那封无名信的主人。”
伏荏苒已经大概能猜到之后发生的事,两个正经历伤痛的人通过这种质朴而秘密的方式互通书信,互相安慰,互相依靠,成为对方的力量和支柱。
“那薏草还真神奇,居然能保证没封信送到对方手里。”
纯娘神秘兮兮地朝她挑了挑眉,像是不能告诉的秘密般,悄悄凑到她耳边低语,即便两人此时飘在江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我也是那之后才察觉,这条江里的薏草有个特性,会随着昼夜流动。白天时会向东漂流,晚上便会折返向西,来来回回都在一条线路上。”
“所以,你和圣主正好在薏草流动线路的两端?”
纯娘满脸的激动,红着脸像个青春洋溢的少女般讲述道,“所以才说我与圣主的相识是上天恩赐的缘分。当时圣主在小岛上疗伤,与我所住的青楼相隔既远也近,站在青楼的栏杆边便能眺望到小岛,却无法踏足一步。”
伏荏苒又被吊起了好奇心,“什么小岛,在哪儿啊?”
纯娘放眼辽阔的江面,伏荏苒顺着她的视线眺望,目光所及的远方确实有一座朦胧的岛屿轮廓。
“我娘当时就住那?”
那座小岛正好在冗长的峡谷尽头,两人坐在小小的乌篷船上悠悠往前飘荡着,感觉遥不可及。
“我无数次想尽办法想去小岛上见见她都没能如愿,直到后来她上了岸,被一群群禁军大臣簇拥着,我才远远的和她对上了一眼。即便我们从不曾见过,却瞬间认出了对方。那是我唯一见过圣主的一次,后来将阿唯送来揽芳尽的时候也是派的手下。”
“阿唯?”
他是圣主送到纯娘身边的吗?
纯娘解释道,“阿唯八岁的时候被圣主救下来,送到了我身边,托我好好照顾他。这一晃已经十六七年了。”
伏荏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好奇,“阿唯感觉挺神奇的,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而且他时常一会扮成男人一会扮成女人,不管男女都很贴合,都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