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改变(1 / 2)

稻酒 栗蒲 2691 字 5个月前

这个学期注定难过。二舅妈打电话来说,二舅的脚踝更严重了,已经住进了市里面的医院。

亲戚们义愤填膺,说县医院反反复复治疗,屁大的用没有,就是黑心讹钱。

我感觉到家里面异样的气氛,妈微蹙的眉头,爸担忧的神色,总是在他们发呆的时候一展无遗。

又一个周五我回到家,川儿作业本上沾着口水的黑洞惹得妈大发雷霆。

“给你买多少块橡皮了?总是丢!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用口水擦本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长记性!作业本就是你的脸面知不知道!我问问你今年多大了哈?你脸要是不要?你姐小时候哪让我操过这种心!不争气的东西,滚出去给我跪着!”

川儿张着嘴大哭,我瞄到她黑洞洞的后槽牙,想起她之前牙疼也哭得这样惨烈。

地里干活的同村人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同不知情的过路人说,这个点男人不在家,肯定是那家孩子妈打的,就冲我家大声喊,“好好的妇道人家学什么铁匠!自己的孩子悠着点捶!”

从此妈得了“向铁匠”的称号。但凡乡亲过路听到家里孩子大哭的声音就会打趣道,“向铁匠又在家捶孩子了!”

恼得妈逢人便解释,“我只是喉咙粗嗓门大,平常不打孩子的呀~”

“你给我过来!”妈大叫一声,拉回了我的思绪,她一把拎起川儿,把她按在门口的石阶上跪下。川儿挣扎了几次,终于老实下来改为小声啜泣。

我一直在妈边上拽她的衣角,求她放川儿一马,但她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或许是住校离家的缘故,我总觉得从前和妈之间的那种默契消失不见了。

从前我,川儿还有妈之间,大大小小的矛盾多如牛毛,撞翻妈刚晒好的干豆角,弄丢她花花绿绿的绣花针线,打碎她心爱的陪嫁小茶壶……

每一次她都说自己恨得牙痒痒,但从没有哪一次她是真的生气。虽然她也扯着嗓门叫唤,但只要细心观察她的嘴角和眼神,总能发现她佯装发怒的端倪。

我蹲在川儿旁边,从书包里一样一样掏出来给她的礼物。她渐渐止住哭,眼神被一件件物什吸引过去,最后落在了好几包糖果上面。这几包糖是我刚得的。

傍晚回来路过大舅家,舅妈正拎着一桶猪食往猪圈走。我远远的站着呆呆的看着她,犹豫自己要不要喊她一声,两家的梁子已经结下好几个月了,关系仍没有缓和。

就在我走与不走犹豫彷徨之际,舅妈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弯腰放下猪食桶,朝我的方向看过来,脸上随即绽放出笑容,乐呵呵的“哎”了一声。

这清晰响亮的一声霎时间叫我无所适从,她以为我在叫她吗?我紧张的握紧了自己的书包带,脸涨得通红,嘴里小声把“舅妈”念了好几遍。

她示意我站住别走,自己慌慌张张进了屋,又火急火燎跑出来,从兜里掏出来好几包糖果塞进我怀里。

她说这都是送礼回的,她家没人吃这些。我看着她笑出的满脸褶子,努力忽视那半头刺眼的银发,还是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把我往外轻推了两把,叫我快回家去,天晚了要害怕的。

我机械的朝家的方向走,又快步跑起来。跑到竹林的拐角处回头,还是对上了她温柔关切的笑脸。我朝她摆了摆手,开始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家走。我的心砰砰直跳,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配得上那双思念的眼睛。

我没有告诉家里人糖果的由来,只是把每一包都拆开,然后选出妈最爱的水果口味的软糖,用自制的袋子包了,又端端正正的写了一封信,告诉妈困难都会过去的。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记得从前,无论我和川儿给爸妈送什么礼物,他们都会很高兴,妈把那些乱糟糟的图画装了锁在柜子里,说那些是她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