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西南部,一处不起眼的下县郊外。
伍无郁一行人便驻扎在这里,荒野无遮拦,篝火之光接连皓月之辉,映照着众人略显疲惫的面孔,气氛略有些沉默。
自梦州以来,他们可谓是到处跑,不曾歇着。
“大人,再吃点?刚烤好的……”
恭年端着一盘刚烤好的肉,走到伍无郁身前,低声询问。
嗅到烤肉香气,伍无郁摇摇头,依靠着马车车架,视线却是未曾离开手中信纸。
信纸之上,文字不多,只是对于一个人的短短描述罢了。
可自从梦州之后,他便常常拿着这张纸,一看就是好久。
“恭年啊,你说本侯如此殚精竭虑,挖空心思去揣测,去折腾,去试探……可人家连瞧都不带往这瞧的,就这么晾着。”
脸上浮现一抹自嘲,伍无郁将信纸攥紧,捏在手心,“多像个小丑?我把他设为假想之敌,为此百般算计,费心谋划,可人家呢?
入江南道有月余了吧?黑子悉数除去,江南道小半州县,没了长官。我鹰羽卫的刀,日夜染血,弟兄们更是来回奔波,四处缉拿。
这般动静,可偏偏,人家就能稳坐上壁,气定神闲。”
眉头微皱,恭年缓缓将手中烤肉盘子放在一旁,沉声道“大人,何须在这凭空猜测?大不了,去寻他曹芎便是!”
闻此,伍无郁视线下移,将手中信纸捻开,望着上面皱巴巴的文字。
曹芎,江南道节度使,四十八岁。坐镇江南道,七年。手握江南道军政权柄,其令可通达上下。
“或许,是该见见这位曹大人了……”
伍无郁喃喃一声,然后将信纸彻底揉碎,抓起一旁的烤肉,塞入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眼神幽暗闪烁,“明面上,江南道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临行拜别一下,也是应当的。”
“既然如此,那属下这就速去联系江南道的弟兄,让他们先一步赶往娄州,暗中护卫大人!”
恭年说完,就欲离去。
伍无郁却是摆手拦下他,擦拭着嘴角,漠然道“不必了,若其对我有别的心思,就不会坐视本侯在他这,大闹一月了。
早该明白,只是我心底,不愿相信罢了。
原先假想,悉数作废,明日启程,去娄州。”
“属下,明白了……”
恭年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沉声道“对了,刚刚收到神都总院,上官大人传信,是否开始着手安排,调北地鹰羽,离开江南道?且下一道,所往何处?”
没有迟疑,伍无郁扭了扭脖子,淡淡道“回信楠儿,下一道,剑南。”
“剑南道?”
恭年愣住,随即困惑出声,“大人此先不是说,若离江南道,则去一路南下,去岭南吗?”
“岭南是要去的,但不必安排鹰羽先行。”
伍无郁眯了眯眼,“说起来,也不知那位杨砚杨大人,在岭南道,是否如这江南道的曹大人一般,实掌军政,令传上下。
若是个窝窝囊囊的花架子,那可真叫本侯,失望了。”
“大人,属下不解,杨节度使与大人您有旧交,但若其无力掌控军政实权,我等不更该派鹰羽先行吗?”
恭年拧眉询问,“何以调鹰羽去剑南,而大人去岭南呢?”
“呵呵……”
低笑一阵,伍无郁摇摇头道“岭南之地,多山岭,少沃土。说句穷乡僻壤,也不为过。能到那里的为官之人,形同流放。
且岭南遭遇了反王之事,才不过几载,没必要折腾了。
更何况,这杨砚,就是陛下派到岭南的,多留无益,若不是本侯想去见见他,我们就该直往剑南道了。”
眼珠一转,恭年想了想,默默点头,“那属下这就去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