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坐回龙椅,提笔拟下一道旨意,然后唤方正化进来,交代道“持朕旨意返回天津卫,将兵备道潘达、总兵王洪押入京城问审,同时将二人家产全部抄没充公、男丁充军,女眷为婢,由教坊司发落!”
方正化大喜,抄家可是一等一的肥差,这下发达了。他抑制住惊喜,恭敬地回答“奴婢遵旨。”
“至于惠世扬……”崇祯沉吟片刻,对陈雨说道,“不管是出海还是天津卫粮仓之事,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其中,即便朕答应你,也不能以潘达等人犯下的这些罪名给他治罪。毕竟是朝廷重臣,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轻易去动他。”
陈雨解释道“陛下,潘达等人焚毁粮仓被抄家灭族是罪有应得,而惠世扬也并非没有罪名。只要咬定禁海是祖制,惠世扬是潘达之流的幕后指使者,根据‘擅自出海以通倭论处’的规矩,直接打入大牢。至于证据也容易,潘达和王洪就是人证,为了减轻罪责,只要略微示意,他们肯定会攀咬惠世扬,不怕惠世扬狡辩抵赖。”
崇祯回答“你说的我都明白,只要把天津总兵和兵备道押入京城,交由三司会审,为了自保,他们一定会把幕后主使惠世扬供出来。可是给潘达和王洪定的罪名是焚毁天津仓,这个罪名无可非议,如果要以违反海禁私自出海的罪名处置一个刑部侍郎,恐怕会引发众怒。”
他斟酌了一番措辞,谨慎地说“以禁海为由处置一个侍郎级别的重臣,本朝从无先例,更何况是为了向海商收取商税?你知道前朝神宗皇帝为了收取矿税,朝野上下是如何反对的吗?朕现在支持你,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还要处置重臣,你想让朕也面临满朝文武的反对,政令不出紫禁城吗?”
王承恩也忍不住帮腔“陈千户,皇爷愿意支持你向海商收税,并且惩治天津总兵和兵备道,已经是很难得了,就不要再得寸进尺,让皇爷为难了。当年神宗派出税监奔赴各地收取矿税,银子没收上来多少,却遭到百官的攻讦和百般阻拦,地方也是阳奉阴违。从首辅以降,无论浙党还是东林党,异口同声反对收税,指责神宗与民争利;万历二十九年及三十四年,苏州和云南先后民变,打砸烧毁当地税监房子,击杀税监及随从多人,皇帝亲自下令严惩,地方官却百般袒护,事情不了了之。神宗皇帝为此气得绝食数日,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收税要谨慎,闷声发大财才是上策。”
从崇祯的谨慎和王承恩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当年万历收税触动了整个官僚阶层的利益,让热衷党争的文官站到了统一战线,朝野上下万众一心,这样的局面,就连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无可奈何。看来万历皇帝收取矿税留下的阴影,影响了之后的几代皇帝,崇祯也不例外。崇祯和王承恩话语中的意思,陈雨也听明白了皇帝拿下一个兵备道、一个总兵,就已经是极大的支持了,拿下侍郎以上的官员,就别想了。
可是仅仅做到这样的程度,并不能满足陈雨,他想要的是杀一儆百,用个体来震慑整个群体。
插手海贸的绝不仅仅是潘达、王洪和背后的惠世扬这几个人,说不定涉及人数更多、职位更高,只不过暂时隐藏在水面下,没有暴露出来而已。这次焚烧粮仓陷害自己的危机侥幸渡过了,那下一次,再下一次呢?为了巨额的海贸收入,谁知道这些权贵会使出什么手段,除了陷害这样的伎俩,直接刺杀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把这些人彻底打压下去,自己的是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陛下的忧虑,臣能理解。不过,臣向海商收取的是罚银,是对他们违反海禁之策私自出海的惩罚,并非收取商税。只要站在祖制、国策的道德制高点,从源头上否定私自出海的行为,然后集中精力打压出头鸟,相信文官们也就没有合适的理由来反对,更不会争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