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初四,年号虽然还是未变,但是京城百姓却是知道,大明乾清宫已经易主,这座宫殿现在的女主人李选侍,在一众内侍宫人的陪同下,迆迤然,应邀来到了先帝皇贵妃郑氏的寝居,只觉得所到之处,入目都是绿意盎然。
一番叙礼后,李选侍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昔日高高在上的郑皇贵妃也会有今日这般和煦的态度对待自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那么熨帖,原本姿色不减的面上,更增几分光彩。
当年因为福王,郑皇贵妃可是对当今皇帝都看不上眼呐,何况自己这个无名无分,出身寒微的的小小选侍?端起梨木几上的茶盅,李选侍抬手掩面轻饮一口,来掩饰自己嘴角,那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
居中坐主位,身着凤冠霞帔的年近六旬的贵妇,正是万历皇帝宠幸一世的郑氏,岁月终究是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原本锐利的嘴角也柔和了起来。
先皇遗命,本是要册封她为皇太后,却被那些该死的朝臣抗旨驳回,这样的震动朝野的大事,也不过才发生一个月不到,但此时的她却好似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嘴角和煦,注视着面前的李选侍。
皇贵妃看选侍得意之色难隐,轻轻一笑,给了侍立一旁的绯袍內官,一个示意的眼神,司礼监秉笔太监崔文升心领神会,脸上带笑,向外间轻轻拍手,招来两名宫女,手捧托盘,盘内各放着珍珠八枚,玉佛一具,窗外的阳关漫撒,一时间屋内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自打宫女刚一进门,选侍的眼睛就随着托盘抬,寸刻不离,此时更觉目眩神迷,难以自己。皇帝不受先皇待见,吃穿用度自然是难免拘谨,在寒酸的潜邸何曾见过这样的上好之物。
郑皇贵妃面上变,鄙夷的目光转瞬即逝,柔声道“选侍伴皇帝左右多年,辛苦伺候,这些珠子乃是海外番邦进贡之物,研成粉可养颜,功用最好;又听说选侍礼佛,特遣人寻了这座玉佛,据说价值黄金过万两,今日方才送进宫中,选侍可否收下,代本宫为先帝及当今圣上祈福?”说完面上含笑,看着选侍。
李选侍恍若未闻,双眼只顾盯着托盘,一时失神不已,当今皇上继位前不受宠,以前哪有这般珍宝给到自己,只觉得郑贵妃待人善意丰厚,全然忘却了自己似乎是不礼佛的事实,不由颤声道“这样怎好,这可如何使得可不知该谢贵妃娘娘呐…”
郑皇贵妃闻言,又轻笑一声道“你我本为一家人,何须客气;不过此物难得,在宫中,亦算稀罕了,寻常妃嫔也是难享用了。”看了一眼目露疑惑的选侍,鼓励道“待选侍晋升皇后,母仪天下,这九州四海之内,各种稀罕之物,便可随意取用了,只需等些时日罢了。”
选侍目光一闪,抬头看了眼皇贵妃,眼波闪烁,但旋即又暗了下去“臣妾身份卑微,哪敢做那种奢望。”大明后宫嫔妃等级众多,皇后以下、还有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等品级,选侍与皇后的差距,确实是令人想而生畏。
“不然,我大明后妃均出自民间,历代后妃哪有高门大户?想本宫入宫时也不过是个嫔而已。”皇贵妃语气越发亲切,伸出手去,轻拍选侍“封后之事,若有后宫太后为你言说,以皇帝待你的情意,必定可成。”
旋即又语气略微萧索道“只可惜本宫与皇帝素有误会,且又非太后唉,言轻意薄,怕是难以助你。”
选侍一向独宠东宫,手段狠辣都是不缺,想那王才人是皇长子的生母,在当时太子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太子妃郭氏,太子妃病死后,王才人本该母凭子贵,成为太子宫中实际地位最高的女人。
但她根本不把王才人放在眼里,在她一阵翻云覆雨之下,恃宠弄骄,就在去年,寻一小事,居然命人将王才人殴打凌辱致死。事后,却未受任何处罚,反而获得了抚养皇长子的资格,为自己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