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至脖子上挂着的莫比乌斯吊坠,苏晓又愕然又欣慰。
今天的她璀璨无比,一袭白纱,两鬓微红,他无法挪开他的目光。她朝他伸出手,他轻轻地握住了。
真想从此再也不放手啊——但他必须放手,今天站在她身侧,许给她未来的,是另一个人。
他知道她会幸福,不是因为韩峻熙的承诺,而是因为相信她的选择。
苏晓强逼自己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韩峻熙针锋相对,他就退避三舍,他不想让夏至为难——只是,她会为了他为难吗?只怕又是自己的多情了。
然而,她没有如他预料的快乐自得,相反一天天地枯萎下去。面对他小心翼翼的问候,她笑得疲惫。他由心疼转而恼火,最后只能无可奈何。
“你留下干什么?”她坐在医院病床上,抱膝蜷缩着身子哭泣,他连一个拥抱也给不了她。
是的,他留下干什么,她是别人的妻子,她心里装着别人,她在为那个人流泪。
他第一次知道,不被爱而无能为力是如此苦涩。
他承认他真的妒忌了。
以替她出气的名义,苏晓打了韩峻熙。实际上,他只是在倾泻心中的妒火。韩峻熙凭什么可以得到她?
高中两年的拳击底子,让他在面对更具身高优势的韩峻熙时没有半分怯场。
他很吃惊自己居然这样冲动。从小,苏予洁就要求他谦和有礼,打架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将学到的拳击技巧运用到实战中。
他打得很差劲,不过是仗着动作记忆和更年轻的身体素质占据了上风,他渐渐红了眼。
汽笛的尖鸣惊醒了他,他提着韩峻熙的衣领,狠狠推开。
夏至从驾驶座中钻出,仿佛一张随时会被风刮走的纸片。
他什么都不管了,他只想保护她。
“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在今天以前,夏至也是你的,但从今天开始,她是我的。”他一厢情愿地这样说,哪怕违背了她的意愿,他也要强行将她从那个伤害她的人身边带离。
他没有考虑后果,他并不想插足她的婚姻。她宝贵的,便是他珍视的,他应该一同守护。
他早就想好了,他画的那个在窗外守护着雪人不敢靠近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啊。
然而。
“我们又不是为了你离婚。”酒吧里,吵杂的乐声人声将每个细胞都撑至破碎的边缘。他不习惯这样的吵闹,这让他几乎听不见她醉酒后含混的话音。
他错了。因为他的任性,将她与韩峻熙的关系推向了冰点。他曾幻想过这一天,而当这一结果来到眼前,他并没有他当初以为的雀跃。她在难过,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她说过,酒是暖人心的,人不糟蹋酒,酒也就不会糟蹋人。他觉得是歪理,却不由自主地囤了一箱又一箱的啤酒。
刚开始,是怕她什么时候想起来找他了,会找不到酒喝。渐渐地,他也习惯了在寂寞的夜里泯一口苦水。
他们终于又在一起喝酒了。
藉着酒意,他又向她求婚了。开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会拒绝他。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拒绝他的表白了,第三?还是第四?
他根本就不指望她会答应,这本来也不是个好时机,但他没料到她会震怒若此。
他太傻了吧。就算她离婚,也不意味着她会爱他。
她对他说:“你就是小孩子。你永远比我小六岁。”
这是他喝多少酒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然而,比她小,他也不能缩在她的羽翼之下颓靡不振。
正月的坪洲静海山庄里炙热如夏,他一杯又一杯地灌着,她能豁出去,他也能。她是为了他在扛,他不能让她独自一人。
酒液在他胃里排山倒海地翻滚着,但他内心安宁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