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长安城,往泬水直去,沈光在路上可全然没有了欣赏沿途春光的心思。
高仙芝作茧自缚,最后却得他来救火,等这趟城外之行结束后,他怕是也得去趟那位御史中丞的府上了,他可不会觉得随便挑首曲子就能打动那位守寡的夫蒙娘子。
看着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沈光,封常清策马落在了后面,找上了杜甫,“子美,都护这婚事,你得上心些,那位夫蒙娘子不但能歌善舞,也喜好诗文。”
杜甫还能说什么,他只得应道,“封长史放心,我自会好好斟酌。”
高适在边上见了忍不住发笑道,“高都护倒是怜香惜玉,照某看直接让夫蒙中丞把女儿嫁了就是,哪来那么多矫情事儿!”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到时候洞房花烛,久旱逢甘霖,这夫蒙娘子哪还有不愿的。”
左右随从的汉儿和四镇良家子们听了也都是哄笑起来,高大都护在安西时可是风流之辈,府上姬妾如云,谁能想到竟在长安城里吃了瘪。
沈光这时候亦是回过神来,高适屡次投效幕府不得其门而入,蹉跎了半辈子,和他这等直性子的脾气不无关系,只不过高仙芝这位上司,这回这事情确实矫情了。
照沈光看来,只要那位夫蒙娘子没有明着拒绝,那便是欲擒故纵,当年名动安西的美人再美,如今也是寡妇之身,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只是没想到这回却是高仙芝没沉住气,怕是日后真娶了这位夫蒙娘子做正妻,自家这位上司估摸再没机会耻笑封常清惧内了。
官道两侧的农田里,已经有农人下田播种,沈光一行,虽然随行的士兵没有披甲,可是各自携带弓箭横刀,身着黑色劲装,再加上胯下安西良马俱是高头大马,那威势自是不小,惹得那些农田里的农人们纷纷侧目相看。
放缓了马速,沈光看着前方村落,却是示意众人下马,高力士选的地方离长安城可不近,快马也得跑上大半天,眼下他们驱马跑了个把时辰,自是要让马匹好生休息。
“老丈,不知村里可有余粮马料,可能卖于我等喂马?”
沈光他们还没有到那村落门口前,便已有儿童自村里嬉笑跑出来瞧热闹,沈光他们离着还有十来丈远时便勒住马缰下马步行,这也让村里出来的老人放心不少。
长安城内多王侯子弟,常有策马踏青,彼辈嚣张跋扈,向来是不把底下黎庶放在眼里的,莫不是趾高气昂,哪会像沈光这般和气。
看着被一群黑衣劲装部曲簇拥着的白衣公子,这村里匆匆赶来的村正连忙开口道,“有的有的,公子且放心,咱们村里自有上好的精料喂马,公子还请……”
“我等喂过马稍事休息便得赶路,就不搅扰贵村了。”
沈光婉拒了这位大约年过四旬的村正邀请,只是叫牙兵取了钱财于他购买马料,至于一行人则是在村外休息,反正骑马骑了许久,正好歇歇身子骨,松松劲。
那村正见到沈光出手阔绰,给的马料钱足足多了近半,也是连忙指使村里的半大娃娃和健壮妇人搬运马料,百把枚铜钱发出去,那些娃娃们自是高兴坏了,十分卖力地干起活来,还有几个胆大心细的小子打了水过来帮忙喂马。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村正不是没见过途经村子的贵人,只不过那些贵人大底都是派手下奴仆过来购买些马料,人却是在野外自有僮仆用绸缎布幔支幕休憩,他这般的人想要拜见都没有机会,少不得还要被那些豪奴羞辱番。
“某姓沈,名光,村正怎么称呼。”
“原来是沈公子,在下魏安,忝为此村村正。”
沈光左右闲来无事,便和这位魏村正闲聊起来,他刚才途经田垄时,虽见农人种地,但是看不清楚他们种的是什么,这年头关中仍旧以种植粟米高粱小麦为主,但是也开始种植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