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苦笑道“哪里都不该摆,石马根本就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坟墓外能摆的东西,那是有公侯爵位的勋贵人家才能用的规格,被官府发现了,少说也是被流放的罪,你母亲的墓旁摆的这两只石马倒也取巧,做得太小了,而且又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外人远处发现不了,否则早被官府发现了……”
王桩担心地道“李素,逾制非同小可,石马虽然做得小,终究还是逾了制,你如今虽是县子,但按制也不能摆石马的,更何况你的县子爵位还被削了……”
李素眼皮跳了几下。
能在母亲坟前摆放石马的人,只可能是老爹,百姓坟墓不能摆石马应该是常识,连王家兄弟都知道,老爹不可能不知道,为何他明知逾制仍要在母亲坟前摆上这对石马?
李素发现疑团越来越多了。
“李素,咱们要不要把这对石马搬走?被人发现的话可是大罪……”王桩试探着道。
李素摇摇头“既然石马摆在这里,必然有它的道理,我不想妄动这里的一草一木,若是非要公侯家才能摆石马,我就做个公侯告诉世人,这对石马是我母亲该得的!”
怔立许久,李素忽然推金山倒玉柱,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离开。
走到马车旁,旷野吹来一阵轻风,荒地上的野草如波浪般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
回首望去,母亲的墓仍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荒原埋香骨,无垠的绿浪翻波里,只有那座坟,仿佛亘古永存,孤独地迎接着每日的朝阳雨露。
不知怎的,李素眼眶忽然泛了红。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上一代的亲人究竟有过怎样的往事,最终长眠于这片凄凉的原野中?
回到家里,李道正的气也差不多消了,李素也很识趣地没问他和母亲的往事。
回头想想当时翻出那块丝巾,或许勾起了老爹的伤心回忆,笨拙的老男人只能用愤怒的方式掩饰伤心吧。
父母当年如何相识,迁来太平村以前住在哪里,为何母亲会早逝,为何把她葬在那片荒无人烟的野地里,为何在她墓前摆上一对明显是逾制的石马……
疑惑太多了。
老爹掩饰伤心,李素掩饰了疑惑。
世事如结果,总要等到瓜熟蒂落的时节,它才会把所有的真相自然呈现出来。
李素不着急,他相信老爹迟早有一天会说的。
…………
李世民仍没有起复李素的意思,李素还是每天去火器局应差,做的事情不多,无非配一下火药,然后尽情享受火器局上下的尊敬眼神,无论怎样懒散都不会有人来说他半个不字,就连最苛刻的杨砚,对这位无监正之名却有监正之实的监正大人也保持着极大的尊敬……和容忍。
应该是容忍吧,反正李素好几次偷懒被发现后,杨砚都是一副牙根痒痒的样子,却不得不挤出笑脸,表示监正大人辛苦了,李素看着他自虐的样子,心情顿觉很欢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态扭曲了……
至于许敬宗这家伙,比杨砚无疑讨喜很多,不但对李素的偷懒毫不介意,反而没口称赞监正大人这个睡觉的姿势很好,有公侯之风,更有佛光慧根,反正入世则为王侯,出世即为高僧,无论被拍的人怎样的心境,马屁都不会拍到马腿上,可谓四平八稳又有创新。
相比杨砚的苛刻古板,李素更喜欢跟许敬宗打交道,跟这种人厮混一起无时无刻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明明知道这家伙其实就是个标准的小人,只可共享福不可同患难,危难时刻跑得最快最远的就是他,可李素偏偏喜欢和他在一起闲聊。
嘴上说不要,身体太诚实。
小人做到许敬宗这个份上,已然是极大的成功了。当然,李素很清楚,将来若碰到任何危难,第一个要防的人也是他。
很复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