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针对了大明商、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革新,触动了许许多多人的利益,特别是那些世家豪族,更是深受影响。
但在王奇数月之中的打压,或者残酷的说——屠戮之下,绝大部分极力反对的势力不是烟消云散,便是俯首低头。
都说“人善被人欺”,凶神恶煞的王奇手里握着刀把子,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这天下还真没几个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的。
谁都不傻,赶这功夫出头,就等于把脖子伸出去让人家砍,而且,好多人都想,这王公公乃一介宦臣,暂且低头,想那政令估计也坚持不了许久,千百年传承的世家,最是能够审时度势,最不缺的也是耐心等待。
王奇与李春芳二人偷得浮生半日闲,眼见日落西山,李春芳便要起身告辞,王奇却道“石麓先生慢些,咱家还有一事请教。”
“请王公道来便是。”
“近日多有弹劾徐子升者,言其纵容子弟横行乡里、侵占民田,或有二十万亩之多,不知内阁有何决断?”
李春芳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此事群臣也是争执不休,难有定论,现已着应天巡抚遣人详察,不日便应有上奏到来。”
王奇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咱家并不恼那徐少湖,只是想,这大明的江山田地,多为豪强所有,贱民赁田而难果腹,若有天灾人祸,以致沦为流民,如长此以往,必将引来倾覆大祸呀!”
李春芳负手叹道“王公看得真切,只是这顽疾日久,怕是非一朝一夕之功可行。”
王奇看着一脸苦色的李春芳,笑道“石麓先生是怕咱家再擎刀斧?”
李春芳算是位宅心仁厚的夫子,扯着王奇的衣袖劝道“凡事过犹不及,王公需三思才好。”
“您哪,多虑喽!咱家怎不知过犹不及、适可而止的道理?乱一阵儿后,需稳一阵儿才是良策。可流民离苦,咱家心中日日记挂,近来忽生一念,还得请阁老大人指教!”
李春芳连连摆手“王公天纵英才、心怀忠义,老夫何敢谓之指教?”
王奇亲手为李春芳斟了一杯茶,道“《道德经》有言,治大国,若烹小鲜。眼前这个事态,绝非擅动直机,一个不好,百上加斤,功亏一篑,但咱家眼看着那些囊虫啃食国基,痛彻心扉,无动于衷,于心不忍,是否可先行丈量全国土地,核算人口,待有确切回报,再行抚民之策?”
李春芳闻言,站起身来,捋袍正冠,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道“王公心怀黎民百姓,虽霹雳手段,却菩萨心肠,子实虽不才,唯愿与王公同行矣!”
王奇赶紧上前将其搀扶,这老先生虽然身体康健,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况且,放眼朝堂地方,能让王奇叹服的,也就此一人而已。
李春芳是历史上少有的“状元宰相”,虽才高八斗,但性情恭谨平恕,更有清廉美名。
原本时空中,李春芳此时不满朝堂昏暗和排挤,已经准备再次请辞,不久便回乡奉养老父母,史载“晨夕置酒食为乐,乡里艳之”。
意思就是说,每天都陪着老父母从早到晚的摆上美酒美食,开展各种娱乐活动,乡亲们都对他们家羡慕极了。
由此,便可看出此人性情。
“有石麓先生助我,事可成矣!”王奇亲热的扶着李春芳道“那便遣张白圭那滑头负责此事,也省得他在你面前碍眼。”
李春芳闻言,正色道“叔大可当此任。”
说完,两个人便齐齐大笑起来。
诸事计议妥当,李春芳告辞而去,王奇站在大门口,挥手目送其乘车离开。
王奇转身返回府内,也没进屋,只在回廊里慢慢踱步,暗暗梳理思绪。
如今他大权在握,又通过李春芳控制朝政,逐步加快谋算已久的抱负,可是,这天下保守的力量极为庞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统治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