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天的工作,郑凯旋第一次觉得累。
他年纪不大,正是当打之年,在科室做手术十几个小时也就那么回事,根本不用歇。
但穿着防护服不一样,闷的要命。而且郑凯旋感觉自己接触的每一个患者都像是感染了新型肺炎的患者,由内而外的一种警惕、小心。
吴冕吴老师没回酒店,他带着护士们回来后坚持着洗漱了一下,便躺到床上。
虽然是年轻有为,经验、体力、技术都在巅峰期的教授,可是郑凯旋从来没有全副武装、不敢吃喝出一天门诊的经验。
哪怕他还不到三十五岁,也有点撑不住。
躺到床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一觉睡过去。郑凯旋拿起手机,翻开朋友圈。
越来越多的图片刷屏,即便身在天河市,郑凯旋心里依旧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有些内疚。
发热,寒颤……
一条朋友圈,四个字,两个符号,吸引了郑凯旋的注意。
这人他不熟悉,看备注是天河市某家大型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医生。
郑凯旋点开聊天界面。
你感染了?
点击发送的时候,郑凯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特别难受。
郑教授?您在帝都?
没有,我来天河市了。
!!!
对面发来一堆叹号。
你感染了?
郑凯旋又一次询问道。
二十九接诊的患者里有三个后来确诊,我昨天开始发热,咳嗽。初步检查结果是阴性,希望明天还是阴性。
有动态CT么?
郑凯旋问道。
接触了一部分患者的资料,郑凯旋毕竟是心胸外科出身,他隐隐的摸到了一些规律。
现在包括华大基因在内的几家基因公司开始做试剂盒,但据说一天只有300个。这个数量扔在天河,根本看不见水花。
而地方更少,灵敏度也有疑问。
郑凯旋更相信影像学的回馈。
等对面发来CT资料,郑凯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没事。
现在看没什么事情,在家好好隔离,千万别焦虑。
郑凯旋安慰道。
郑教授,您不是故意安慰我吧。
不是,影像学上看暂时没看到肺炎。
希望没事,希望没事。
对面不断的说着毫无意义的话,郑凯旋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很低落,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游走。
郑凯旋不知道要安慰她什么,写了几段话,最后都删掉,没有发送。
医护人员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
没有任何治疗办法,只能靠机器拖延,等待患者免疫系统和病毒战斗,这种听天由命的“治疗”在医护人员看来属于自己的失职。
但面对一种新疾病,来势汹汹,别说普通的医护人员,就算是国家顶级的那些大佬们还不是一筹莫展?
“失职”、无能为力,只是负面情绪的一部分。
身边的同事、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急诊、重症、呼吸的人手不够,不断的抽调和相关专业没有关系的其他科室人员去支援。
就像是洪水期间解放军用自己身体堵住溃堤的位置一样,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在拖延时间。
抗洪,还能期待着雨季过去,洪峰下降。可是面对一种崭新的疾病,面对一种几乎完美的病毒,临床一线的医护人员能做什么?
忽然,郑凯旋感觉身上一阵冷,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呃……
郑凯旋怔了一下。
他的心猛然一紧,该不会是自己要发烧吧!
第一时间仔细回忆今天出诊的全过程,防护服、口罩、护目镜、手套、鞋套,全部都有,穿脱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