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皇帝要的,不是“不死”,也不是“立即死”,而是“稍晚一点再死”。这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管遄用力一拍三七的手臂,笑道:“你小子,立了大功了你!”
三七不明就里,楞在那里。
管遄道:“快帮我更衣,我现在去见王妃和世子。”
三七道:“您的汗还没有落下去呢,不急吧?”
管遄道:“嗨!这点子汗算什么要紧的事呢?擦一擦就可以了。咱们快快去见了王妃和世子,开了方子,咱们好回圣都去复命啊。云昭仪和喜饶殿下还在那里等着呢。”
柳王妃和世子正在前厅处理日常家务。王府内侍过来禀报,说管遄大人已经到了门外了,柳王妃连忙起身,走到门外,看到管遄,一边说“有劳有劳”,一边头也不扭的呵斥随着管遄过来的几位内侍“也不拦着大人,一身透汗,外边这么冷,着了凉可怎么好啊。”
管遄忙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不碍事的。汗已经干了,王妃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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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急着过来。咱们吃饭的时候谈就是了。一路鞍马劳顿,大人总要休息休息。虽说大人身子康健,但也得爱惜自己啊。”
“承蒙关爱,实在感激不尽。不过,眼下还是殿下的病更要紧。恕在下直言,殿下的病不是一般的严重啊,怕是……,实在是抱歉。”这一句是管遄在给自己做必要的铺垫,也是为了此前给甘兹郡王诊病的太医们一个台阶下。否则,“治别人所不能治”的下场,除了得到被诊治病人的感激之外,更多的是此前未能替人诊好病的郎中的仇恨和嫉妒,同行如仇家,何况还是陷别人于无能之名的这种情况?管遄这等精明的人,绝不会干这样的事。更主要的,管遄通过三七方才说的那番话,已经完全理清了思路,也自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皇帝陛下“甘兹郡王现在还死不了”的真实含义了:“现在”还不能死,是因为家务事还闹的不够大,因为如果他“现在”就死了,那朝廷就只能以调停的姿态出现;但他也不能康复,如果康复,那他几个儿子闹着索要封地的事情就会被压下来,朝廷也不能畅行削藩的旨意。因此,“现在”,甘兹郡王必须得活着,但也不能康复,也就是说要“不死” “不活”,留着一口气,等到家务事闹到足够大了、朝廷能够以严惩不肖子孙的姿态出面之时,他就应当必须死了。皇帝让他这个绝世圣手前来,就是要将甘兹郡王的“生”与“死”完全控制在手里。这件事的难点不在于生、也不在于死,而在于随心所遇:想要让他“生”,他就能“生”,想要让他“死”,他就马上得死,而且这些都要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这正是管遄最拿手的手段。他在给一些极贵的亲贵宗室诊病的时候,为了能保持与这些亲贵宗室的长期联系,总是在用药上留一手,使病人不能尽除其病、或者留一点算不上严重但又必须长期治疗的后遗症,以便于他能够经常与这些亲贵宗室接触、亲近,等到这些亲贵宗室对他完全信任了,再出手将其病彻底根治、并转为食疗保养,从而进一步加深与其的感情。通过这些手段,他才得以在圣都亲贵宗室中左右逢源、人人信任。由于他医术的出神入化、大异于常人,他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小心思,从未败露过,也从无有人怀疑过他。
柳王妃原本就已经彻底失去希望了,对管遄的话并不惊讶,于是道:“哎,这都是天数,是殿下的命数。大人千万不要自责。大人这么大老远跑过来,殿下若是知道了,也必是感激不尽了。只是他平日里与大人最亲近友好的,大人这一来,他竟无缘与大人相见,恐怕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了。他若知道了,倒是必会为此而伤感的。”说着又开始垂泪。
管遄道:“王妃莫急,莫急。现在还到不了这么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