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如风,在身后的坊道上扬起一阵尘雾,将此间映衬得愈发迷离和不安。
李浈心急如焚,因为只有他知道李漠去了何处;
只有他知道,李漠将会面对怎样的绝境。
“二郎这蠢货!我早该料想到他要做什么的!”
李浈心中是自责,也是懊悔,策马疾驰在空旷的坊道间,左手在不经意间触到了隐在袍间的黑色障刀。
一道寒意顿时沿着指尖透入骨髓,李浈猛地打了个激灵,而后双手死命地向后拉扯着缰绳。
伴随着一声长啸,胯下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在原地生生转了半圈才止住了凶猛的去势,暴躁地摇头喘着粗气,四蹄不住地在原地打转。
幸好身后三百精骑未曾追得太近,否则李浈怕是先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李长史!”
一名旅率遥声喊道。
只见李浈眉头紧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李漠究竟去了春明门,还是去了
李浈抬头看了看远处,而那里,正是太极宫的方向。
春明门位于延兴门正北,相隔不过四坊,河朔联军主力虽集结于延兴门外,但若攻城的话,绝不会拘泥于一处,而作为毗邻延兴门的春明门,自然也在河朔兵马的包围之内。
所以李漠在不费吹灰之力打开延兴门后,势必会直奔春明门,介时两道城大开,对于河朔兵马的快速入城必然会极为有利的条件。
所以李浈才会马不停蹄地赶往春明门,非是不信李漠,而是自己太了解战争的残酷。
他不能让李漠受到半点伤害,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更不能。
“李长史,春明门外尚有些兄弟”
不待旅率说完,李浈缓缓问道“若换做是你,会是去攻春明门,还是去太极宫?”
“太太极宫?作甚?”旅率不明所以。
“杀一个人!”李浈紧接着说道。
“何人?”
李浈目光如炬,缓缓伸手指向太极宫的方向。
“仇士良!”
闻言之后,旅率顿时一愣,“神神策军中尉?”
不待其说完,便只见李浈径自向左调转马头已是绝尘而去。
正月二十,卯时,伴随着一阵紧促的开市鼓声,和朱雀大街上那一队奔腾的马蹄声,长安已从睡梦中渐渐醒来。
太极宫。
仇士良面无表情地跨过一具女官的尸体,一如十年前那般的决绝和冷酷。
十年前,仇士良想让自己日后多一些选择,所以他决定与鱼弘志大开杀戒。
但十年后的今天,他发现自己仍然没有更多的选择,甚至比十年前的选择还要少一些。
十年前,仇士良杀人是排除异己,是立威。
十年后,仇士良杀人除了活下去,便再无其他。
仇士良始终相信,只有让别人真正体会到死亡的逼近,才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当年身为大唐皇帝的文宗李昂是这样,所以仇士良坚信即便李忱活着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更何况,如今的大唐不仅皇帝李忱已命陨骊山行宫,就连那些文武重臣都已沦为自己的阶下之囚。
而此时让仇士良唯一忌惮的便只剩一人。
李浈。
仇士良做梦都不会想到,原本一个平日里自己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幽州长史,竟是大唐皇长子。
不仅如此,此时此刻竟成了足以危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最大威胁。
仇士良知道,在这场自己看来几近荒唐的“局”中,李浈无疑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
只要李浈彻底消失,那么自己便足以挽回一切,甚至由此得到的也必将远胜以往。
不得不说,仇士良始终保持着极为清醒的头脑,即便是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