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尺木与黄贞出海方三日,便又遭遇了海上风暴。恶波凶夜,难辨东西,遑论南北?更是前路迷惘,生死未卜。魏尺木与黄贞仗着内力深厚,相互扶持之下,勉强在木筏上坐稳了身子。木筏随风雨急流一连漂泊了数日光景,沿路虽也看见些零星小岛,却都是荒无人烟的孤僻所在,止有些各色的海鸟栖息盘旋。因此,魏尺木二人也不曾再度登岛。
这一日,木筏随风靠岸。这岸不再是岛岸,其岸线绵长曲折,竟一眼无边。黄贞不禁喜道「尺木你看,我们到中土了!」
魏尺木与黄贞上岸后,但见岸边荒草丛生,既无屋舍笼圈,又无柴火炊烟,其荒芜破败之处比之海外孤岛亦不遑多让。魏黄二人施展轻功,一路向里处疾行。往里疾驰了约莫几十里颠簸山路,渐次有了人影,有了院落……ii
只不过,魏尺木二人目中所见的那些行人衣着怪异,不全类中土服饰。屋舍所用之材也是多竹木,少砖瓦。又有依山傍水而建吊楼者,悬地七八尺,下面圈养着猪羊鸡犬,却是从未见过。
魏尺木寻着一个唐人装扮之人问道「敢问公子,这里是何地?」
那人瞥了一眼魏尺木与黄贞,疑道「你们是唐人?连大唐安南都不知道么?」
魏尺木心道「原来到了大唐最南面的安南都护府了。」
这安南都护府是大唐之南极,毗邻南诏国,接南海。地理复杂多变,多山丘暗河,猛禽凶兽;林深而草盛,到处生有毒障。其人多种多族,肤色有黑有白,语言腔调各异。其地接连四邻方国诸侯,俨然成了万国云集之地。ii
魏尺木谢过那人,便在街市上寻找起马贩来。正行走间,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拗口的大唐官话:「魏尺木?」
魏尺木闻声看去,见那人生的短小精壮,肤色如铜,在初春时仍不畏余寒,露出两截粗壮的臂膀。魏尺木想起来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长安初见章盈时,章盈的侍卫尹克达。他二人曾同台比擂,因此颇有印象。魏尺木没料到在这安南偏僻之处,也能遇到故人,便道「你是章盈的侍卫罗苴?」
尹克达见魏尺木认出他来,大喜道:「果然是你,我可寻了你一年了!」接着又道「『罗苴』是我们大礼对勇士的敬呼,而非我的名字。我叫尹克达。」
尹克达左顾右看,看到魏尺木身旁只有一个黄贞,再不见其他女子,便问道:「我家郡主呢?」ii
魏尺木眉头微蹙,心底顿生不妙,道「她没有回南诏么?」
尹克达急道「没有。我已经带人寻了一年,从长安一路向东,继而向南,直到安南。」
尹克达停顿片刻,见魏尺木面色暗沉,又道:「我家陛下思妹心切,对我等下了死命,定要寻回郡主。我走马一年,也寻不着郡主,不如你陪我走一遭阳苴咩城,也好……有个交代。」
魏尺木想到章盈一人出走全是因为自己伤了她的心,不免自责,又担忧章盈的安危。若章盈有个好歹,魏尺木自知难辞其咎,更不愿连累旁人,便应下尹克达的请求,决定随他面见南诏国主。
黄贞听了这话,却在心里计较「那小郡主走丢了莫非与尺木有关,怎么他去了就好交代?」想到这里,黄贞又记起当时章盈不告而别,她未曾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恐怕还有一些隐情。她看向魏尺木,见他面色阴沉,眉间隐有忧愁,心中不禁一乱。ii
魏尺木既决定走一遭南诏,便问过黄贞。黄贞心中已乱,只轻轻颔首,未曾开口,索性任凭魏尺木做主便是。
尹克达的随从让了两匹马给魏尺木和黄贞,众人直奔南诏国都阳苴咩城。进了南诏境内,沿途换马,日夜不歇,不过两三日,便已赶到阳苴咩城。
这阳苴咩城乃是南诏国的国都,其城之大,可媲长安;其城之高,赛过高山。城内百姓商贾往来甚多,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