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们尚可饱食,何以到了如今,不只人心不古,便连吃饭穿衣也不如古人呢?朕对此有所怀疑,这三皇五帝事,是否以讹传讹。”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怔住了。
任何学说,或者说宗教,最怕的就是有人老是问为什么。
因为天下的学问,终究是有漏洞的,这世上,从来不曾有没有缺憾和漏洞的东西。
因而,一般的学术或是宗教团体,大抵采取的办法就是,你再瞎哔哔,我就弄死你。于是乎,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那么一切就可以自圆其说了。
可如果遇到了一个弄不死的人呢?
比如……这个人乃是陛下。
沈文憋红着脸,不知说啥好了,心里是堵得慌。
只见弘治皇帝怅然道“三皇五帝,人人都敬仰,可三皇五帝时,何以让百姓们饱食,又如何大治天下,后人们却多是语焉不详,这真是咄咄怪事。”
其实,弘治皇帝并非是抬杠,他反而希望这世上真有三皇五帝的大治之世,因为至少这证明了,大治之世是存在的,既然古人们可以做到,自己就可以朝向那个目标努力。
他最害怕的是,倘若这五帝三皇神圣事,所骗的不过是无涯过客,才是真的令人可叹啊。
众臣们依旧不做声。
好不容易,沈文作为翰林侍读学士,颇有几分沉不住气,道“圣人说这是存在的,想来一定存在的吧。大治之世若不在,那么这圣人之道又是从何而来呢?陛下,万不可滋生此念啊。”
弘治皇帝反而晒然一笑,道“可朕又有一个疑问,圣人之道早已传播天下,可为何自孔子作春秋以来,天下从未有过大治之世,有的不过是天下兴亡更替,百姓皆苦……”
“……”
沈文的感觉很糟糕,他甚至不想和弘治皇帝聊天了,换做别人,自己早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妖言惑众了。可他不敢指着弘治皇帝的鼻子,只好幽怨地看了弘治皇帝一眼,装聋做哑起来。
弘治皇帝却一声叹息,摇头苦笑道“或许人间便是如此,这才是一切的真相吧!”
正说着,外头有小宦官徐步进来道“禀陛下,萧公公求见。”
弘治皇帝微微皱眉。
在弘治皇帝看来,萧敬是个很懂事的人,一般情况,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的,除非……
弘治皇帝轻轻咳嗽一声,便道“叫进来吧。”
萧敬进来,看了众臣一眼,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陛下,陛下,您的龙体,好些了吗?”
弘治皇帝淡淡道“好些了。”
萧敬却是担心地看着一脸病容的弘治皇帝,说起来,弘治皇帝乃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外人眼里,自己是皇帝的奴婢,可在自己的心里呢?
萧敬从来没认为过自己是个好人,他也永远不会是一个好人,一个男人,成了不阴不阳的怪物,怎么可以用好坏来区分呢?
可是,无论对任何人,可能在别人眼里,他的面孔或是善,或是恶,是爱争权夺利,又或是阴狠时,可以将人活活打死。可在萧敬内心深处,他和弘治皇帝之间,却是有感情的,这种情感,掩藏着礼法之下,只有在此时,眼见弘治皇帝一脸病容时的样子,萧敬的心……有些疼。
他了解弘治皇帝的性情,自然知道弘治皇帝并不愿自己当着大臣们的面问太多龙体欠佳的事,以免外朝滋生出什么不好的议论来,因而很快的正色起来,转而道“禀陛下,土豆……奴婢已打听清楚了。”
弘治皇帝顿时正襟危坐,在大臣们不解的目光之中,他肃然地道“你继续说。”
“这是一种新的作物,乃是太子殿下、新建伯、丰城伯所培育,据说……可以作为主粮,比红薯更佳!”
一下子……
殿中众臣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虽是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