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道走到尽头,便是死囚牢的大门。
双门双墙,门上画有狴犴,打开,一条石阶直通到下面。
下到最后一阶,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光线极度暗,即便点着油灯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相比男监那边,女监这边的死囚犯要少很多,一大半牢房都是空着的。
季妧按着狱吏的指示屏息往前,很快找到了季秀娥所在的那间牢房。
季秀娥身上盖着个又薄又脏已经分不出颜色的破被,趴在那一动不动,听到有人停住自己牢房门口也无动于衷。
“季秀娥。”
听到这个声音,季秀娥浑身一震。
蓦地起身,朝牢门口爬来。
离得近了,季妧才看清楚她的现况。
身上伤痕不少,以鞭痕为主,看样子确实没少受刑。
视线往下,停在她双手之上。
十根指头血痕斑斑,紫胀如萝卜,完全不似人手。
季妧皱眉打量了一会儿,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季秀娥。
“伤的这般重,也不知废了没有。”
“季、妧。”
季秀娥的目光几欲吃人,不管不顾从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手,想去拽季妧的裙角。
季妧往后退了一步,笑道“看来没事,还能用。”
季秀娥喘着气,渐渐停下动作,突兀的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有点神经质,又有种特别痛快的感觉在里面。
“你不就是想知道季牧的下落吗?我告诉你,季牧死了,你就是让他们把我打死,他还是死了。老二一家全都死了,只余你这个野种,我也算为骏平报仇了……”
季妧今天耐心出奇的好,任她污言秽语疯言疯语。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季牧的。外面下雪了你知道吗?我听狱吏说,监牢是允许家人送衣物的,怎么,黄林汉没来过?”
季秀娥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替你不值,你替他收拾了半辈子烂摊子,又因他恶事做尽,到如今你年老色衰,进了监狱,而他呢,转头就找了个更年轻的,还生了一儿一女。”
“你胡说!”季秀娥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
季妧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黄林汉确实烂赌,但他不嫖,他怎么可能在外面找别人。
“没想到你还挺天真,连这话都信。他近些年几乎不回黄坂村,你就没怀疑过?”
“他在城外码头扛包,和一群大老爷们住一起,我去看过不止一次……”
“他既然有活干,怎么还总回去找你要钱?我猜,他肯定跟你说赌光了。想听实情吗?”
季秀娥没接话,眼底愤怒交织怀疑,季妧毫不费力就能看出她已心生动摇。
“十一年前,黄林汉其实并不是真的赌瘾复发,他只是受不了你成日死气沉沉,在外面看上了别的女人而已。那个女人比你年轻貌美,比你温柔可意,黄汉林想和她双宿双飞,怕爹娘不同意,也怕刺激到你,就撒了个谎。”
事情和季妧所说相差无几,她只是稍稍做了些加工。
有些女人,最怕的其实不是老公出轨,而是老公出轨的对象处处胜过自己,尤其是对季秀娥这种天性好强的人来说,那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他表面住在码头附近的大通铺,其实在城里另赁了宽敞干净的院子安置那个女人,用的就是从你那要来的钱,之后养家小的钱也都是你供的。两人浓情蜜意,过的如正头夫妻一般……”
“你撒谎!”季秀娥险些咬断压根,怒狠狠瞪着她,“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