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赵鼎都觉得李纲的中兴三策不对劲,至于怎么个不对劲法,一时都没想透彻。隔日,他们走在街上,迎面正遇到宋齐愈,就和他讲了李纲的中兴三策。宋齐愈听了,立即鼓掌拍手,狂笑不止“募兵,买马,募民财!我笑李纲三策,无一可行。”
二人问道“为何无一可行?”
宋齐愈逐一剖析“先说募兵,若每郡招募二千兵,则岁用千万缗,军饷从哪里出?再说买马,西北健马不可得,东南羸马不可用,买的什么马?尤其这个募民财助军费,何谓募民财?敲骨吸髓而已。民财不可尽刮,民之膏血刮尽之日,也就是国家灭亡之时。到那时候,还用得着金军南下吗?”
赵鼎和张浚对视,都觉得宋齐愈短短几句话,句句说中要害,不由得对宋齐愈刮目相看。但宋齐愈这个人也有个致命的毛病,就是狂妄,说他胖他就喘。最后也正是这个毛病,让宋齐愈丧了命。宋齐愈见两人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又哈哈大笑“至于什么战车是骑兵之克星,更是倒行逆施,滑天下之大稽。在下这就上疏,对李纲逐一驳斥。”
“李纲正在大兴僭逆附伪案,宋相公刚归朝廷,此时上疏,只怕……”赵鼎道出自己的担心,宋齐愈果然又喘起来“怕什么?我宋齐愈是给皇上上疏,又不是给他李纲!”
“李纲为人残酷,相公一意孤行,不听规劝,只怕受祸就从今日开始了。”张浚也提醒他。可是宋齐愈早摇头晃脑地走了“笑话!我这就上疏,看他李纲能奈我何?”
“宋齐愈命在旦夕,哎哟,这可如何是好?”赵鼎不安起来,张浚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只好悄悄把他的上疏扣下,才能救他一命。”
两人摇头叹息着走过街道,街上满是散兵游勇及做小生意的百姓。王贵从观看张榜告示的人群中挤出来,向醉倒路旁的岳飞跑去,摇着他连声道“朝廷设河北招抚司了!醒醒,岳飞!你可知河北招抚使是谁?”
岳飞为什么喝得烂醉?就为前几日,岳飞作为从八品武官,越职上疏刚被开除了军籍。郁闷、潦倒、狼狈,坐困南京,前途渺茫,再加上好酒贪杯,这一切加起来,让他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尽管岳飞是个有思想的人,但喜欢我行我素,做事不避深浅,所以当他终于被王贵摇晃醒了,听说张所的河北招抚司征兵,而他有个朋友赵九龄与张所私交甚好,于是马上带着王贵毫不犹豫地渡河投奔张所去了。
此时的东京城满目疮痍,街道瓦砾遍地,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这就是宗泽刚到东京时所看到的场景,他很痛心也明白,进城之后首要的任务,就是解决吃饭问题。
刚在东京留守司草草安顿下来,宗泽就带着两个部将,趁天黑前沿街巡视,见士兵正发动百姓清理随处可见的尸体。因为城中有人在吃尸体,人吃了死人,就会暴发瘟疫。再不平抑物价,京城百姓都要饿死了。宗泽正在焦虑,抬头见路旁一家脚店正热气腾腾地蒸炊饼,不由得大为高兴,这说明军队进城后,日常秩序恢复了,不然谁敢蒸炊饼?还不早叫饥民抢了?宗泽过去,随口问道“掌柜的,炊饼多少钱一个?”
掌柜的答道“三十文一个,军爷要多少?”
宗泽问道“怎么是三十文?不是三文钱一个吗?”
掌柜的说道“您说的那是金兵攻城前的老皇历了,如今粮价腾贵,这我还赔本赚吆喝呢。”
三十文一个炊饼,赶上一升面的价钱了,这谁吃得起?宗泽思忖着返回驻地,找来军需官打水和面,亲手蒸了一锅炊饼。他要弄个清楚,按现在的粮价,炊饼究竟应该多少钱一个?
午夜前,巨大的笼屉盖打开,热气腾腾的炊饼新鲜出炉。宗泽亲自监督军需官们,边称炊饼边打算盘,最后结果出来了,按照如今市面的白面价格,一个炊饼不过八文钱。这炊饼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