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看完檄书之后,果然“涕下无语”,只是说“休休,卿等晚间来商量。”
对于大臣们的用意,宋徽宗心里很清楚,他们这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从金人檄书中可以看出,金人这次入侵,很明显是针对着自己而来的,宋徽宗愿意为此承担责任。禅位并不是推卸责任,恰恰相反,禅位是勇于承担责任的一种表现。宋徽宗此时禅位,其实质就是引咎辞职。
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吴敏自学士院来到玉华阁,宇文虚中与宰执大臣们也都在此等候觐见。宋徽宗来后,宇文虚中与吴敏立即抢上前去,紧跟其后,亦步亦趋。
宋徽宗对宰执大臣们说“卿等可候引,虚中及敏对罢却来相见。”
宋徽宗先与宇文虚中交谈了一会儿,宇文虚中退下后,宋徽宗召李邦彦与吴敏一同觐见,对他俩说“计已定矣,今日好。”说着拿出一张帖子,递到李邦彦怀里,帖子上都是宋徽宗御笔“批合施行事,如出居龙德宫、皇后居撷景西园、郓王罢皇城司、敏除门下侍郎、内侍随过龙德宫,而辄过者斩之类”。对于禅位之后的事,宋徽宗都已安排妥当。
宋徽宗说道“不可不称疾,恐变乱生。”
吴敏回答道“亦好。”
宋徽宗说道“只称道君。”
吴敏坚持请称太上皇帝,宋徽宗说“卿不须泥古。”
宋徽宗问李邦彦“谁草诏?”
李邦彦回答道“吴敏学士也。”
宋徽宗点头道“甚好,须要诏卿,须道朕不能内修政事,外服远裔意。”接着又说“朕此举上承天意,次安宗庙,下为百姓。”宋徽宗想了想又说“卿昨日计中原数百年利害,是朕意也。”
吴敏“涕泣受诏,退俟庑下”。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宋徽宗这才召宰执大臣上前奏事,白时中、蔡攸、童贯、张邦昌等大臣依次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徽宗对蔡攸说道“我平日性刚,不意金人敢尔!”他握着蔡攸的手,忽然”气塞不省,坠御床下。”宰执们“亟呼左右”,将宋徽宗扶起来,扶到宣和殿之东阁内。“群臣共议,一再进汤药,俄少苏。”宋徽宗举起左臂索求纸笔,用左手在纸上写道“我已无半边也,如何了得大事?”宰执大臣们沉默无语。
宋徽宗又写道“诸公如何?”
宰执大臣们还是沉默不语。宋徽宗左右看了看见都无回应,遂自书道“皇太子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接着又说“吴敏朕自拔擢,今日不负朕,可呼来作禅位诏。”
太宰白时中反对禅位,他坚持认为不可这样做,故久不受诏。宋徽宗屡次用左手在纸尾处书写“少宰主之。”无奈之下,白时中乃受诏。于是,“召皇太子及三衙并召敏。”
禅位诏书全文如下“朕以不德,获奉宗庙,赖天地之灵,方内乂安,二十有六年。恭惟累圣付托之重,夙夜祇惧,靡遑康宁,乃忧勤感疾,虑壅万机。断自朕心,以决大计。皇子桓聪明之质,日就月将,孝友温文,闻于天下。主鬯十载,练达圣经。宜从春宫,付以社稷。天人之望,非朕敢私。皇太子桓可即皇帝位,凡军国庶务,一听裁决,予当以道君号退居旧宫。予体道为心,释此重负,大器有托,实所欣然。尚赖文武忠良同德协心,永底予治。”
宋徽宗看了看诏书,用左手在诏书的结尾处写上“依此,甚慰怀。”
不久,皇太子赵桓来到宋徽宗御榻前,“恸哭不受命”。童贯与李邦彦急忙将御衣穿在赵恒身上,赵恒“举体自扑不敢受”。
宋徽宗见状又用左手书写道“汝不受,则不孝矣。”
赵桓回答道“臣若受之,是不孝矣。”宋徽宗下令快召郑皇后过来劝一劝。
很快郑皇后就过来了,她劝赵桓受诏继位道“官家老矣,吾夫妇欲以身讬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