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又南下燕然山观摩了燕然石刻遗迹,也是在燕然山下,偶然遇到这位尚荣先生。
尚先生本是云中绥靖区一个官奴扎萨克的官奴,您也知道,北伐计划中,就有漠南直辖旗佐迁北戍边的章程,最先动身的自然是各官奴扎萨克了,尚先生所在的扎萨克四月就到了和林,这位尚先生本就是士大夫,通古博今,对汉朝历史更是精通,说起燕然石刻和汉匈战争是头头是道,又粗通乐理,通晓蒙语,所以被皇上爷留在身边侍驾的。”
“这么说,尚先生到御前只是一个偶然。”李君华眯眼问道。
乌以风笑了“若非偶然,怎生让一个官奴到御前侍奉的,但这段时日卑职瞧着皇上爷对他很是礼遇,还说遣人去查他家当年的案子,说不定还能平反呢。”
李君华连忙问“那他家的案子是不是蒙冤受屈?”
乌以风笑看太子,说道“我的太子爷哟,您这问题让卑职如何回答,您往各官奴扎萨克里走一走,里面的家伙没有一个不喊冤叫屈的。”
李君华一想也是,但他并不像乌以风那么不在乎,他知道,里面肯定真的有蒙冤者,但此刻肯定不是追究的时候,二人正笑谈着,尚荣也从龙辇之中下来,走到李君华面前,躬身奉上一份名单。李君华打开看了一眼,都是一些陌生的名字,但好像其中几个有些印象,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了。
“尚先生,这是?”李君华索性直接问道。
尚荣道“殿下,这是陛下让草民交由您的,都是北伐之事中立下功勋的官奴,陛下要您详加察查,核实后赏赐。”
“这么多?”李君华略加一看,就知道不下四五百人,而官奴扎萨克是帝国北伐主要的人力单位,往往危险之处常用,但多担任马夫、苦力等,这些人少有面对刀兵的时候,又怎么会立下功勋,若说只有几个倒也不无可能,可这么多,却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了。
尚荣道“其中大部分是参与了翁金河防御战的。”
李君华立刻明白了过来,西路军的前锋部队是北伐之中第一批抵达漠北的,千里越过瀚海,随行的辎重部队之中,就有不少官奴扎萨克的饲马、搬运的官奴,而翁金河畔,前锋军被困近两月,遭遇清军围攻,几乎弹尽粮绝,军中之人,上到将帅下至马夫都已经参战,那些官奴自然也不例外,活下来的,也就是功勋之人了。
“尚先生也参与了翁金河之战?”李君华明知故问,就算选官奴做辎重人员,也不会选尚荣这等老朽,而且乌以风告知的信息中,尚荣所在的扎萨克是四月才到的燕然山下,更是不会了,李君华如此问,也只是想知道这名单的由来,要说请赏的单子,就算是陆军和藩属各部的,也得等皇帝回京之后才会赏赐的,断不会凯旋回去的路上多这么一事。
尚荣倒是也没有说谎的意思,直接摇头,说道“老朽年迈,不能在军中效力,翁金河战后,老朽才得以随所在佐领抵达燕然山下,只不过老朽粗通医理,受命照顾那些受伤的官奴,了解其中内情,才有了这份名单。”
李君华听后感觉这老人着实不一般,再细细问,才知道其中内情,原来皇帝御驾到了燕然山下,观摩当年的石刻遗迹,偶然遇到吹胡笳的尚荣,谈起来,很是投机,遂将其留在身边,而尚荣也把自家蒙冤之事详细说来,皇帝已知其照顾有功官奴之事,感念其心,答应特赦平反,但尚荣却是倔脾气,绝不特赦,笃定自家是蒙冤的,要昭雪洗冤,让真相大白天下。于是才有皇帝派遣侍卫察查尚家之事的后情,而既不要特赦,皇帝愿意答应其一个请求,最终尚荣为翁金河畔立功之奴请功,皇帝才安排下来。
听完这些,李君华肃然起敬,感觉这个老人非同一般,眼见行营远去,便让人牵了一匹矮小的马儿来,扶其上马,说道“尚先生,您若不嫌弃,就跟本宫讲些翁金河战场的事情吧。”